纵观翼人的诗歌创作(1)

纵观翼人的诗歌创作，我们会发现翼人的诗歌无论是在精神结构、诗歌意象、情绪基调还是想象空间等方面都与众不同。

在当代诗歌的版图上，阿尔丁夫-翼人是一个拥有着神秘主义精神气质的诗人，正如评论家誉他为“立马昆仑的神秘主义诗人”。他的诗歌题材与数量都极为丰富是个独特的存在。这不仅是因为从地理空间上说，翼人身处星空渺远西部高原，更是因为翼人在长诗写作方面向来薄弱的中国却以擅写长诗著称。除在八十年代初就为诗人赢得巨大声誉的史诗性长诗《沉船——献给承负我们的岁月》外，三十余年来，翼人还创作出了《漂浮在渊面上的鹰啸》《耶路撒冷》《母语：孤独的悠长和她清晰的身影》《遥望：盛秋的麦穗》《我的青铜塑像》《神秘的光环》《光影：金鸡的肉冠》《错开的花：装饰你无眠的星辰》《蜃景：题在历史的悬崖上》《被神祇放逐的誓文》等长诗。翼人用他的诗歌创作开辟出了一片独特的精神空间，在他对山川、河流、星空、梦幻的不断诘问与咏叹中，我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奇旅。

纵观翼人的诗歌创作，我们会发现翼人的诗歌无论是在精神结构、诗歌意象、情绪基调还是想象空间等方面都与众不同。“我刚刚从两莽的墓地归来/两膝的黄土翻滚着/历史的烟云在我眼前纷飞/我斗胆以卑微的思想/想像上千年两河流域的文明/和两莽直逼中西文化的巨人的光芒”借《错开的花·装饰你无眠的星辰》一诗，我们可以管窥翼人诗歌创作的整体风貌。与当下诗歌的“日常审美”趋势不同，翼人的诗歌充满了河流、文明、历史、荒原、天空、生命、土地等巨大的意象，这在《沉船》中就已显露出来：“ 生命之真实超然于灿烂的星空/以及无与伦比的梦幻/超然于河谷之源/生命之上”；“他们是山的主人/河的主人/现代意识融入传统教规/成为膜拜的化石/礼拜、祈祷、布道甚至/撰写高尚的人文主义哲学/伟大的生命意识再次升降/它将蕴含着“死神”的诱惑/及大自然傲岸站立的姿态”；“在这最后的时刻面对永恒的河流/他们以血代替无言的泪水/犹如一只不死的鸟挣扎着出笼/界定的地狱在一场风暴的袭击中毁坏/召唤船夫、河流和船只/出没土地、吞吐星斗/自由依然是河流的走向”；“忧郁的眼睛正在穿越/远古的传说和久远的往事/凝视很久 却没有逃遁的船只/唯有在空旷的原野 在风中/扬起倔强的头颅”……诗人所思考的命题始终与民族、历史、生命、信仰相关，他像是一个永恒的追寻者、探索者始终伫立在河畔苦苦思索，力图通过这些充满诗性的文字传达出自己对民族历史与现实存在的经验与非经验的认知。

翼人诗歌中想象的奇崛、意象的丰富与诗性空间的辗转腾挪，使得他诗歌的容纳空间被大大拓展，词语的弹性和延展性在这里得到充分的舒展，玄学和宗教的神秘既给读者带来了陌生化的阅读感受，又使得整首诗歌变得晦涩玄奥。《沉船》中意象芜杂与结构的断裂无疑增加了诗歌的阻滞感：“犹如瀚海、犹如森林/犹如海洋和河流/头顶灿烂的星空/像脱胎的婴儿刚一落地/嘴角便挂满殷红的血/是每棵青草露珠闪闪”，“瀚海”、“森林”、“星空”、“婴儿”这些结净、阔大的意象，转眼间却与婴儿嘴角“殷红的血”联系在一起，原本宁静祥和的心境一下子增添了不少阴翳和恐怖，而下一句“是每棵青草露珠闪闪”又变为美好的自然意象，这种色彩和气氛的突然转化使得诗句的“明暗”与读者的情感在几句诗之内奔突回旋，由此体现了翼人诗歌的 。“或是污灰里长出的一枝荷花/企图盘根错节 企图攀沿河之树梢/将永远栖息在相似的灵地”“一枝荷花”“ 企图攀沿河之树梢”，而“灵地”又将我们引向神圣的信仰。在阅读阿尔丁夫·翼人的诗歌时，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诗人在创作时头脑中同时涌动着的方向不同的情感之流。它们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压倒谁，最终在力量的拮抗中撞击出成千上万的浪花，这些诗人迷狂中的呓语散落在岸边，静静地绽放成一朵朵玄奥的人类智慧之花。

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诗歌在词语中唤起对原始词语的共鸣。”翼人诗歌中的大量原型意象调动了我们思维的触角和丰富的情感之维。《沉船》中的主要意象有“沉船”、“河流”、“死亡”、“生命”可分为“光明和黑暗”两类，所载负的情感也不同。荣格在《论分析心理学与诗歌的关系》中指出：“每一个原始意象中都有着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一块碎片，都有着在我们祖先的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的欢乐和悲哀的残余”，“沉船”与“河流”成为一对互相关联的意象。诗人在《沉船》中多次提到了“河流”， 并且希望“凭这真诚的心灵之舟/横渡永恒的河流/将永远不再认识/黑夜这残酷的一幕”。“河流”在文学创作中载负着人类共通的情感，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它既是逝水，象征着永恒的时间，也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在《沉船》中指的即是发源于青藏高原的黄河，“河流”更是生命和人生之路的象征，“河川是流动的道路，把我们带到要去的地方。”“沉船”则同时含有“保守”和“变动”两方面的内涵，一方面，“沉船”象征着历史与传统文化，“思想的船只沉入河底”，需要我们重新打捞和审视；另一方面“船”也是流浪、出走、探险的象征，人们必须寻找属于他们的“船只”，寻找真理。真理的门窗也许久扣不开，但“他们依然踏响空旷的蝉鸣声而去/急促而短暂 涉过山坡 掠过星空”，终究有一天他们会看见“它不远的岸头/奇迹般载负日月星辰”

翼人对历史、民族、生命、宗教、存在等宏大命题的关切散发着浓厚的浓厚理想主义的气息，这在文学已经从圣坛“跌落”的的后工业化时代显得尤为可贵，“这是河流的走向/荒原敲击者荒原”，阿尔丁夫·翼人书写的是我们时代的“荒原”。正如有评论者指出的，与其他诗人的诗歌写作不同的是，翼人在关注民族、历史、存在的同时并没有忽视当下存在，城市、人文主义、现代宗教与古老信仰的交织统统进入了诗人翼人的视野。“依然呼唤 山的主人 河的主人/乞灵于酒 乞灵于河/穿过生命 穿过痛苦 穿过死亡/穿过新月下崭新的/街道、工厂、广场、宫宇和楼房”。在某种程度上，翼人像是我们这一时代的堂吉诃德，在理想日渐失落，他人渐渐将目光投转向别处时，阿尔丁夫·翼人依然凭借一己之力固执地为人类最宝贵的东西而战。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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