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r夏日的一个月圆之夜

【一】
夏日的一个月圆之夜。
黄尘刀客赶到连古城的荒漠沙地，他听说五胡十六国的西燕皇慕容冲在部众兵变后易容逃避到此，不知真假，他怀着好奇心一来探究，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美貌绝伦的鲜卑族前燕小王子，会不会泉下有知给他一点答案？刀客仰望苍穹，洗白的月亮，泻下一片清霜，以至荒漠更为静籁凄清，历史笔记也许会隐藏真实，而景物从不欺骗任何一个相访者，刀客漫漫低下头，千年风霜，这里白骨累累，谁分得清谁是谁？风沙掀起一浪又一浪，白骨何曾得到过安息？这里不为修罗场，也算是逃避修罗地狱的人间天堂，在那个杀戮血腥的四世纪，五胡十六国烟尘四起从无宁息，王公贵胄为避战乱纷纷出逃，据说连古城是他们的上先之地，
军阀门都赶在中原作战，这里荒漠沙地，苦寒之所反倒清静，可以给人以喘息休养，于是出逃的贵胄们在这里修城筑池休养生息，以为一片乐土。
一阵风沙迎面吹来，沙面就呈现出陶片、瓷片和残砖以及白骨......
刀客放眼瞭望，他的方位是连古城遗址，现位于甘肃省民勤县泉山镇西北12．5公里的沙丘中，西南径距县城42公里。因有东、西两座城址相连而得名。东城南北长约420米，东西宽 70米。西、由、北三面城墙今有残存，东城墙只存断续遗迹。实地考察发现，城门的似有瓮城，其门东向、东西长24米，南北宽12米。城外东北部，曾发现烧陶窑一座，呈椭圆形，周长约8米，高约2米，现已被黄沙填压淤实。西城长宽与东城相仿，今只有南城墙遗迹依稀可辨。两城残存城墙最高处6米许，宽4米，系夯土版筑。夯上层厚10~15厘米。地面暴露遗物．尔城较西城为多，有夹砂粗红陶片、绳纹从陶片、三彩瓷片和残砖、布纹残瓦、铜铁器残片以及“开元通宝”钱、石磨等，还有大量的木炭灰烬利兽骨遗存。
他确切的位置，应该是在古城的南城方位吧。因为他看见了旧城墙遗迹，这增加了他对传说的可信度，他淡淡地温和地笑了，身为一个后来者他以怎样的身份来揭秘前人，还原历史？
他俯身蹲下拾一片陶片看看，放下，又拾起一片瓷片，他不是考古学家，却有着考古学家一样执着残片旧物地下深埋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珍贵的普通的，总之他感兴趣的，他就穷追不舍。
今夜他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结果，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给他？
他清亮的眼睛是热烈的，对着残陶剩瓷以及利兽人骨还有什么呢？当然还有蚀兵锈箭之类的兵器，多少这里应该也会有些战事吧，安全从来没有绝对只有相对的吧？
刀客远离了残垣断墙向着一条河床走去，河床早已干涸，四处荒漠上生长一些天然沙生植物像红柳、白刺、毛条、沙拐枣、娟王、梭梭；绵刺、毛条、胡杨等植被，已形成较为稳定的群落。
他从月光下瞭望到远处，依稀看得到这些。
风景于他不是重要的，他没有太在意，但是还是记在心底，因为毕竟它是美的，且寂寞的，孤冷的，如同那个千年望归的灵魂。

【二】
站在这风沙里，他仿佛依然隐隐听见风沙里传送来的嘶杀声，千里的中原大地，四世纪，狼烟滚滚，前燕被前秦帝国的铁蹄夷为平地……
“挪挪脚，这位仁兄，你踩着我了。”刀客脚底下传来一个声音，唬他一跳，忙挪开脚，低头看，脚下一枚锈蚀的匕首，匕首把手处端坠着一环形玉坠，色如血，刀客惊骇，小心拾起，想看上面是否有什么标记，不等他细看清，玉坠灵光闪烁耀眼，定是迎着月光而流动的光泽。好玉啊！刀客忍不住赞。
“当然是好玉了，仁兄。”玉坠说，“我有个好听的名字碧血凤凰（实名鸡血石，色如血）。”
为什么叫碧血凤凰？你细看就知道了，我血色里有对天然凤凰，是主人家从西域珠宝商手上巨资买来的，你不知道主人是谁吧？唉，说来有些遥远，真的，但我的记忆仿如昨天一样，主人家为给宠儿五周岁生日派遣奴仆四下搜寻奇珍异宝，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孩子生日那天奴仆如期打听到而且顺利买下——就是我——碧血凤凰。主人家拿着把玩不已，微笑满面说：‘嗯，真是不错呢，光泽、通透、温润，里面一对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正合我儿凤凰儿名。’主人家在儿子生日那天的一大清早亲自为儿子配上玉坠，祝愿他一生吉祥如意，岁月安好。我这位新主人的名字叫慕容冲，是五胡十六国的燕国小王子。他细皮嫩白肉，貌美。凭谁见着都是爱怜。小主人在他六岁那年打造了这把匕首，玄铁精制。
小主人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淘气，喜欢飞石打鸟，有一天他的母后问他六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他想也没想就说要把玄铁匕首。他的母后满足他，如期给他打造了一把，而且同时制了一条玄铁链坠上碧血凤凰。小主人喜欢，深深谢过母后。
但是小主人在十二岁前从未拿我伤过任何动物任何人，他只是随身带着练习功力。十二岁前谁都知道他是个快乐无忧的王子，而十二那年发生了什么？
我的记忆不寒而憟。
那天小主人还在睡梦，喊杀喧天，他被惊醒，他的母后可足浑氏守在他身边泪水长流。
“母后。”他惊慌地看着母后：“外面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打杀声。”
“是，前秦的军队打进来了。”可足浑氏凝视儿子。
“您为什么不逃，皇兄呢？”
“往哪里逃？”可足浑氏反倒平静下来，想起丈夫慕容俊光寿四年（ 60年）正月廿一，去世，太子慕容暐即位，改元建熙。二月，尊她皇太后。她开始涉足朝政，十年时间，燕国在她手上，她何等风光旖旎，人一生有多少十年？如今局面不受她掌控她亦无怨责，若要怨就怨她生在这个英雄云集的乱世，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看，前秦有王猛，东晋有集魏晋风度的大成者，一代名士谢安，她一个妇人能支撑这个局面到今时今日也算可以了，她褒奖自己，面上浮起一个浮雕似的笑容，而这时前秦的大军已攻入后宫，横冲直撞，皇族成员没死的都被俘虏进前秦。
小主人的恶梦从此开始了。
我见证了他所有的屈辱和痛苦哀凉。
他是个正常的孩子，没有任何心理缺陷，但是他碰上一个有心理乖僻的秦大帝苻坚，他不仅 ，对漂亮男生他也好一口，怪只怪他长得太漂亮俊美，我不禁这样叹息：“幸亏他够靓免了家族被屠杀，放着哪个亡国皇族都是被屠宰的命运，唯他慕容氏在秦没有，他的姐姐清河公主和他入主苻坚后宫，受专宠，放着是女人这是好事，放着一个男孩子，想想都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悲凉。”
我看着小主人不只一次地从怀中掏出我，双皮眸凝视我，愤怒到空前绝后，他一次次做着刺杀苻坚的动作，怎样顺手怎样快捷怎样一刀毙命或者囚禁他折磨他，亦如他生不如死。他刻骨齿恨，常人实难想像他的承载能力，我很佩服小主人，随着岁月轮换，他渐渐长大，在那个大他十一岁的男人面前，他坚强的支撑他生下去的信念，就是有一朝一日杀死他，但是秦大帝却固执的以为是爱，这个双性恋的一代霸主真叫我啼笑皆非。
就在以为一切成为定局中，感谢那正人君子的宰相王猛，他大概也想一个男人爱一个小男孩子真是太不象话了吧，总之苻坚终于在他不知N次后的力劝下放小主人出宫了，两年后还给他一个官做。我真的，真的很想笑，这位皇帝情人，真是情种或者他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对一切无所畏惧，他不怕或者根本不曾想过小主人终有一朝要找他报仇雪恨？
风起云涌的乱世年代，要有怎样的智慧、怎样的勇猛才能挥剑直指中原与众枭雄并驾齐驱？小主人眼看成人了，双眸中的戾气与日俱增。机会向来只给有准备的人。
苻坚好大，不听已故宰相王猛的临终嘱咐，至少十年内不要妄自攻打东晋，东晋的强势不是现在秦国有实力攻打的，王猛没死几年他就下令对东晋燃起战火，东晋（ 77年）积极备战，谢安家族有谢安在后面做盾牌一路凯歌高奏，主人家只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每天听着各式各样的战报和新闻，主人家总是淡定从容，俊脸上时常会浮起一个冷笑。

【三】
前秦建元十九年（ 8 年），前秦在淝水之战大败，主人家趁势河东起兵，直击长安。
主人家在做皇子时已是大司马，对指挥行军打仗根本不是问题。他每时每刻都在等待复仇的机会，凤凰、凤凰，他要震翅高飞，不是飞回故乡，是高飞进苻坚的紫阳宫剑杀苻坚，对苻坚的仇恨他是执着如怨鬼，纠缠如毒蛇。为了血洗耻辱，他上战场总是一袭白袍不着盔甲，仿佛只求死神拥抱，但总也没死总是得胜归来。
大概是太元九年（ 84年）九月，主人家终于进逼长安，他的敌人苻坚就在城头观望，叹息，妄图以昔日床第欢好劝主人家退兵，他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今生引以为最大的耻辱，那位大帝爷却以为是恩宠。
主人家看着他凌厉冰寒的冷笑，不杀苻坚他誓不为人。
如果这个世界有后悔药世间就没有那么多悲剧，主人家就没有这样痛苦，他永远被后人钉在苻坚大帝的耻辱的柱子上，他进入阿房宫称帝了，但他没有一点开心的颜色，只是打仗，打仗。太元十年（ 85年）正月，苻坚与主人家交战，苻坚暂时略占上锋。血腥的日子我闻着血腥，看着撕杀的战场血流成河，尸体堵塞道路，飞鸟噙食尸体，听着主人几近野兽的咆啸。
凄厉得让人毛骨耸然，他概是苻坚未死，他怎敢死去？
太元十年（ 85年）五月，又是与苻坚一场大战。主人家面对敌人已失去常性，大肆杀戮，简直道路断绝，方圆千里没有人烟。
凄惨啊，我听着惨死人的哀号本来血色的颜色就更为血色了，主人家举着我，双眸如同沙漠样荒凉。我无法想像他的内心。
当苻坚派卫将军杨定在城西攻击主人家，被主人家擒获。他恐惧了，逃跑了，百官逃散。主人家进占长安，纵兵大肆掳掠，死者不计其数。
这是必然的，每场战事意味着都是死亡、尸体、哀号、鲜红的的血液，个人情感，个人欲望就是万骨堆积，从亘古未曾有变，我冰寒的身体握在他手心里，血色给不了我半点温暖。我有企求主人家放手，凤凰于飞飞故里，他仅仅是看着我，眼眸盈转的光流可以渗出血来，我就无语了。
彼时主人家军势很盛，苻坚已不敌。从长安逃到五将山（今陕西岐山县东北），被羌族首领姚苌派兵包围了他，秦兵溃奔，身边只剩下十余个侍卫，谁都以为苻坚在姚苌围逼下死了，主人家也以为他死了，他像失去目标的孤魂找不到一个支撑他灵魂的支撑点，他恨的嘴唇咬出血来，问苻坚为什么不是死在他手上，他要血刃仇人。
但是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他的生命他的生活仍要继续。
世间没有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曾经追随他的将军和兵士百姓在主人家不能如他们所愿时就鼓动叛逆，主人家的密探知道后及时告知他，他想着即将发生的大事，第一次有些愕然，他良久的注视我，他的宠妃媚姬偎依他，叫着他的小名凤凰儿，说我们走吧，你大仇早已报，何必还留在这如烟尘的世界，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和痛苦，不如远走他乡，过我们俩个快乐的生活。”她满含珠泪凝视他，他也凝视她，轻呼媚姬。
“爱我，就带我走吧，我不想像虞姬也不想你受辱，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活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不要看你痛苦看你死。”
他落泪了，拥紧媚姬，苻坚死了，他的人生目标已经没有了，如果有，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吧。他倾国的颜色微笑了一下，这是他面临众叛亲离的不屑的微笑，他答应带她走，他做到了，在追随他的贴身卫士帮助下他化作一般百姓逃出了阿房，那翠竹那梧桐，远离了他的身影寂寞了荒凉了。
他被叛军宣布死了。
死，这个字真掩藏身份的最好的字眼，他和媚姬一路西行进入沙漠。
以为一切烟尘里故事都就此结束。

【四】
他们跟随逃难大军西进沙漠在一条河流边栖身下来，河边有座城池，看城关显然是近年建立起来的，不过他们没时间理会这些，主人家必须要有个住处安身，不能总在客栈里，他们需要一个自己的家，所以他的首要任务是寻址安家，这一切在金银的助力下很快完成。媚姬看着新家，虽不似皇宫中，但却是住的踏实，再没有其她妃嫔和她争她的情郎，他们的生活是弋凫与雁，琴瑟相和，岁月静好，满象个样，邻居羡慕，极赞他们天仙配。
他们生活的城池，他们更愿叫它逃亡避难城，原居民少，从东晋和五胡十六国逃生到此的更多，所以这里民生相对安宁，压榨相对少，买卖相对公平
温暖的日子，我特别美，我坠在主人身上，他有好多日子没看过我，好像忘记了，不过，我很高兴他不记得我，记起我，他的痛苦也许就回来了，我希望他永远别记住我，我只愿这样静静的呆着，听着他血液缓缓在血管里流动，听他起伏的心思在媚姬耳边如春风絮语。听媚姬为他弹琴弄啸，他一面听一面就着他打回的大雁，喝碗马奶酒。而后醉了就击碗与媚姬一起合唱。
日子这样流动着，一日媚姬从市集卖他打的猎物换了一些谷粮回来，忽然就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她不由使劲眨巴眼，还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确信不是梦，就急跟过去，那背影拐个两个街道进了一条巷子，她记住忙返身回家，心怦怦跳得快，她一直捂着心口问自己：“要不要告诉冲郎，他的死敌——苻坚。他没死，也避逃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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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 2015-01-12 18:58:56 优美细腻的写作手法犹如一座精美瓷器，精心呵护，传奇小说里的经典之作！ 爱文字，写文字是我今生戒不掉的瘾
回复1 楼 文友： 2015-01-12 19: 5:47 谢谢子琪欣赏，审核辛苦，芷楚敬茶！
2 楼 文友： 2015-01-12 18:59: 5 感谢赐稿荷塘，期待你下次精彩之作 爱文字，写文字是我今生戒不掉的瘾
回复2 楼 文友： 2015-01-12 19: 7:08 感谢子琪编
 楼 文友： 2015-01-12 18:59:57 荷塘有你更精彩，问好作者，冬安 爱文字，写文字是我今生戒不掉的瘾
回复  楼 文友： 2015-01-12 19: 8: 有你的付出作者为你感动
4 楼 文友： 2015-01-12 19: 5:40 祝作者在荷塘写作愉快，佳作频出！！
回复4 楼 文友： 2015-01-12 19: 9:12 谢社长，敬茶
5 楼 文友： 2015-01-1 21:02:19 设计精妙，赞。
6 楼 文友： 2015-01-1 22:15:59 好细腻的文。祝你写作愉快！问好！ 在清风徐来的日子里，捧卷诗词，斜倚在竹椅里，笑看流年……
7 楼 文友： 2015-01-14 09:00:41 有的，只是那无穷无尽的沙漠中，被长年不休的烈风随时变幻的弧线性沙丘。沙漠的苍凉，沙漠对生命的排斥，没有吓住主人家，他带着他的三个女人寻到苻坚横尸的地方。欣赏佳作。问好学习！肩关节脱臼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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