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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那些鸟儿飞走了散文

在阿沙六七岁的时候,她很想有个小妹妹。有个小妹妹,带她一块玩儿、帮她梳头扎小辫子、和她一块到田野里挖野菜摘野花,那该多好!

后来没多久,阿沙真的就有个小妹妹了。当然,那并不是她亲的小妹妹,而是伯娘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妹妹。伯娘只有两个孩子,在当时的农村,算是很少的了。尽管计划生育抓得很严,大家却都想尽量多生几个孩子。那时候阿沙还不懂得,孩子少在农村会被人看不起,反正伯娘把小妹妹带回来,她很高兴。

小妹妹还很小,几乎还不会坐。阿沙拉着她小小的手,对这个妹妹喜欢极了。她帮妹妹擦掉嘴角的口水,问帮伯娘带孩子的伯公:“伯公,小妹妹多大啦?”头发花白温和慈爱的伯公说:“她呀,才半岁大。”

他们给小妹妹起了个名字,叫宝英。阿沙跟着伯公叫小妹妹小英子。小英子真是超级无敌宇宙最漂亮的小妹妹,阿沙看着她,痴痴地想。“超级无敌宇宙”这个词,阿沙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常常听邻居的哥哥姐姐们说,应该是表达很厉害的意思,所以她就用这个词来形容花一样娇美娇嫩的小英子妹妹了。

小妹妹的头发是淡黄色的,很柔软,摸起来跟小猫咪的毛一样顺滑。皮肤白皙细嫩,“吹弹可破”这个词那时候阿沙还不懂得,不然她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小妹妹的皮肤。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鼻子小巧可爱,嘴巴一笑,就像阿沙所见过的最漂亮的花。很多年后阿沙才在武侠小说里读到形容女孩子的“粉雕玉琢”这个词,她猛然想到:这个词,也正是最适合形容小妹妹的呀!可惜,那时候小妹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伯公每天都会把瘦肉切得细细的,熬粥喂小妹妹吃。他端着粥喂小妹妹,阿沙就在一边陪着,跟小妹妹一起在凉席上爬来爬去玩儿。“啊,长大嘴巴!啊,吃!来,再吃一口!小英子好乖哦!”阿沙陪着伯公一起哄小妹妹吃粥。阿沙多希望小妹妹能够多吃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快快长大,可以跟她一块到外面玩儿去了。

“小英子,你什么时候才会走路呀?”阿沙有点苦恼地拉着小妹妹的手,想要教她走路。那时候小妹妹在伯公的细心照顾下,终于学会了自己坐,阿沙却想带着她跑了。阿沙长得比较瘦小,伯公不敢让阿沙抱小妹妹,所以阿沙只能和小妹妹在屋子里玩耍。外面的阳光多么灿烂,外面的天空多么好看,田野里有好多野花和蝴蝶,可惜阿沙都没办法带小妹妹出去。

伯公到外面趁墟回来,给小英子买了一个小小的银手镯,帮她戴在手上。手镯上面还有两个小铃铛,小英子手动一动,它就发出细小的“铃铃铃”的清脆声音。阿沙看得出,小妹妹很喜欢这个银手镯,她小小的手总是晃呀晃,听到铃铛的响声,她就咯咯地笑。

“阿沙,你是不是很喜欢小英子呀?”大家看到阿沙天天都跑去陪小妹妹玩,就问她。

“是呀,小妹妹好乖好漂亮,我喜欢她!”阿沙很认真地回答。

“那阿沙你叫你妈妈给你生一个小妹妹呀!”大家逗她。

“我妈妈不生的!”阿沙不想理他们了。

有那么近半年的时光,小英子是真正开心快乐的,伯公也是真正开心快乐的。伯公老了,身边没什么人可以陪他,现在有了小英子,阿沙觉得伯公整个人都比之前精神了。阿沙也很开心,因为看到小妹妹,她小小的心就充满了快乐的阳光。

小妹妹慢慢地长大,头发逐渐变得不那么黄了,牙齿也长多了几颗,笑起来显得更可爱了,跟过年的时候门上贴的年画里那些金童玉女一样好看。她慢慢学着走路,扶着墙或者抓着阿沙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伯公站在院子里的老龙眼树下,朝小英子伸出手:“来,小英子到阿公这来!”小英子咯咯笑着,脚步不稳地朝伯公走去,手上的铃铛“铃铃铃”地响个不停。

那时候是秋天,门前的稻谷黄了,村子里的人都在田野里忙着收割稻谷,脱粒机的声音轰轰轰的,好几个村子都能听见。伯公一边在自家门前帮忙晾晒稻谷一边看着小英子,秋天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明晃晃的,有着满满要溢出的喜悦。阿沙也留在家帮忙晾晒稻谷,她的任务在家里的鸡跑出来偷吃时把它们赶走。她总是一会儿看着稻谷,一会儿跑去伯公家和小英子玩。好在伯公家和阿沙家距离很近,阿沙不会误事。

时光在乡村的田野中奔走,岁月在恬静安好中悄度。那个秋天,是阿沙和小妹妹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秋天,也是最后一个秋天。正因为如此,无论日后的阿沙怎么回忆,都觉得再没有哪个秋天的一切比这个秋天更加让她印象深刻。

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晚,并且是悄然而至的。有时候晚上忽然降温,第二天早上起床就会发现门外的露珠都变成了白霜。前一天傍晚,阿沙从伯公家离开之前,小英子拉着她的手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阿沙摸摸小英子的头,说:“小英子,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了呢。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第二天阿沙一起床,发现外面灰蒙蒙的,天好冷。她急急忙忙地穿上阿妈为她准备好的毛衣,跑下床。

“阿沙,你一大早地跑到哪去?外套!把外套穿上!”阿妈在厨房里煲粥,对阿沙叫道。阿沙跑到伯公家,走进小英子的小房间说道:“小英子,今天好冷喔……咦……”她这才发现,小英子不在床上。

伯公独自坐在厨房的灶台前生火煲粥:“小英子生病了,她阿妈带她去看病啦。”火光映照着伯公那满是皱纹的脸,看着很是温暖。

“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等她回来我再找她玩儿。伯公,我回家吃粥啦。”阿沙一溜烟儿又跑回家了。

大家都以为小英子的感冒只是一时间气温变化造成的,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也没有过分担心。伯娘带小英子看完医生回来,小英子已经精神很多了,也没有再发烧。伯公喂她吃那苦苦的药,阿沙看到她的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啊!真的好苦呢!”阿沙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被阿妈捏着鼻子灌药汁。

吃完药的小英子很快没事了,只是阿沙总觉得她脸色跟之前相比似乎白了一些。天气冷了,她穿的衣服也多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像不堪重负。“小英子,来呀,姐姐带你玩!”阿沙拍着手逗小英子,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但是,小英子感冒才好了没几天,伯公说她夜里又发烧了,伯娘只好连夜带她去医院看病。阿沙很难过:“小英子的身体真不好啊,动不动就生病,打针那么痛,她一定会哭的……”想到医生要在小英子细细嫩嫩的皮肤上扎针,阿沙就觉得很疼,疼得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接着,寒流一场接一场地来,暖和几天冷半个月这样,不断循环着,春节过去了,春天也快要来了。小英子的病一直没有好彻底,总是看着好点了,又发起烧来。阿沙越来越少时间能够跟小英子一块儿玩,因为小英子总是没什么精神,她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活泼了。过完年大伯没有出去工作,而是和伯娘一起,带着小英子到大医院去看医生。

后来,在大人们的窃窃私语里,阿沙才知道,原来小英子得的是“白血病”。白血病是什么样的一种病呢?是不是得了白血病,血就会变白?可是她看到过小英子的血,是红色的呀!阿沙问过阿妈:“阿妈,白血病是什么?”阿妈瞪一眼她:”小孩子别乱问,你以后就会懂了。”

等阿沙懂得白血病很大程度上是不能治疗的时候,小英子已经不在了。农村人对于死亡总是很忌讳的,他们知道,小英子被判定为白血病,基本上就是没办法救回来了,所以阿妈才不许阿沙问。在农村,得了癌症的人,大多没有接受化疗,而是在接到通知那一刻开始,等待死神的到来。

小英子的皮肤越来越苍白,人也越来越虚弱,后来她就连站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了。阿沙发现,专家竟然能够轻松抱起小英子了。小英子变得好轻好轻,就像一团棉花。抱着小英子的阿沙,感觉到小英子的身体是炽热的。小英子不再爱笑了,阿沙很久都没有听见她咯咯地天真的笑声,而且她眼里总是有朦胧的泪水。

“伯公,小英子什么时候能病好啊?”春天已经慢慢来了,门外的田野冒出了一茬又一茬的绿色,像是汩汩的绿色泉水不断流动。更加苍老了的伯公抱着没精神的小英子坐在屋前安静地晒太阳,阿沙懵懂地问道。她好想带小英子到田野里玩,因为这个时候田野里开的野花最多了。

“过一段时间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伯公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回答阿沙,也像是在告诉自己。阿沙看见,伯公苍老的大手摩挲着小英子纤瘦的小手,一老一小,眼睛里都是朦胧的水雾。阿沙怎么感觉,小英子手上那串铃铛,声音不再那么清亮了呢。

伯娘和大伯,还是隔一段时间就带小英子到外面的医院去看病,然后拿回一堆药喂给她吃。除此之外,他们似乎也别无他法。很久之后阿沙知道,通过换骨髓是有可能挽救小英子的,但是在那个时候的农村,即使能够找到匹配的骨髓,伯娘一家也负担不起手术费吧。更何况,小英子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后来,终于有一次,大伯和伯娘带着小英子一起去医院,就再没把她带回来。没有人知道小英子后来怎么样了,又去到了哪里。阿沙没有哭,她死死盯着飞过村庄上空的鸟儿看了好久好久,然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长大了。尽管在别人看来,她还是那个瘦小的阿沙。

多年过去,阿沙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小英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了。她只是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次见到铺天盖地粉嫩娇美的樱花时,忽然想起了小英子,然后落下了在别人看来有点莫名其妙的眼泪。

初见樱花的那个晚上,小英子就入了阿沙的梦。她就在那花团锦簇之中,对着阿沙咯咯地笑,笑声跟她手上那串铃铛的响声同样清脆。同样的娇美,却同样的脆弱,让人不能承受的美丽啊!

共 60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个凄婉的故事,读罢不免令人心酸。小英子,一个如小鸟一般的人儿,她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飞到了阿沙的身边,飞到了伯娘的家里。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小英子病了。在无数次地跑医院、吃药、扎针后,终是无济于事。她得了等同于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白血病。漫长的冬季过去了,生机盎然的春天来临了。可怜的小英子却像一只鸟儿一样飞走了,去了那个永远的家园——天堂。她如候鸟一样,飞来又飞走了,留下的只是父母亲人无尽的思念。作者文笔清丽,叙述流畅。一篇不错的散文,推荐与大家共赏。【:翰海扬帆】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6:29:48 感谢佩儿赐稿星月,星月有你而精彩!

2楼文友: 16: 1:42 一个凄婉的故事,多年后想起,仍然不可自已。感动于阿沙的情意,问好佩儿。祝冬安!

4楼文友: 18:54:06 饱满的文字,流畅的叙述,道出一个凄婉的故事。

5楼文友: 19: :41 花没等开放就谢了,小英子没等长大就走了,就像鸟儿一样飞了。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思念。

6楼文友: 10:4 :0 一篇让人心酸落泪的文字,怜惜英子的命运坎坷和不幸,她想一朵早谢的鲜花,把最美的容颜留在了亲人的记忆里!拜读美文,恭贺获精!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7楼文友: 16: 9:04 哀婉的故事,淡淡的语言,把我们带进美丽的哀愁之中,感谢作者的精心演绎!

扬帆的也利落简洁,一目了然

8楼文友: 22:46:04 善良可爱的阿沙,喜欢了伯公家的小妹妹英子,只可惜英子得了白血病,在一个秋天走了,留下了阿莎对她一生的怀念。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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