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书法的本真国展评委张锡良谈湖南书法发

回归书法的本真——国展评委张锡良谈湖南书法发展 http://www.frguo.com/ 2015-07-06 湖南日报

张锡良，中国书协会员、政协湖南省第九届委员会委员，当今中国书坛卓有成就的代表人物之一。

作品入展全国第五、六、七届书法篆刻展览，其中，第五届获全国奖，入展全国第四、五、六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览，其中第四、五届获奖。

2000年，他被中国书协评为首届 德艺双馨 书法家，并先后担任中国书法第二届 兰亭奖 评委，全国第九、十、十一届书法篆刻展评委。

5月底，第十一届国展评审工作圆满结束。作为评委的张锡良老师，回到湖南，与我们说起本届国展的新气象、新变化，很是振奋。

国展 是我国书法界最高规格的综合性展览。从中国书协成立至今，四年一届，已成功地举办了十届。从改革开放，书法复兴以来， 国展 就成为了中国书协引导书法创作的正常走向，发现培养人才，推动中国书法艺术发展的主要的活动形式，在书法界乃至文化界备受关注。

此次国展，湖南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入选作品四十余件，并有两人获奖。张老认为，这预示着湖南书法艺术发展的蓬勃势头和潜力。我们借机邀他作一次访谈，话题是关于湖南书法发展。他侃侃而谈。对国展的看法、对书法的感悟、对未来的思考 种种观点，引人深思。

【书法繁荣离不开 文化强省 】

记者：作为国展评委，可否介绍一下本届国展情况，尤其是湖南参展情况?

张锡良： 担任过几次展览的评委，我对本届国展的作品评选感受最深。十一届国展的评选，一是注重传统；二是机制健全、办法科学、责任明确，纪律严明；三是无东道主关系的干预。可以说，比以往任何一届都干净、纯粹。

本次国展，湖南投稿作品近4000件，(最多省份6000件)入选四十余件，并有两人获奖，取得全国排名第四的好成绩，这种现象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湖南书协成立以来所仅有。

我特别要提到的是当下湖南中青年书法创作群体，他们在各自的特殊环境中，以书法为生命，坚持不懈，不断进步，不断入选国展并获奖。在中国书坛赢得影响与荣誉。如崔向君、伍剑、周少剑、胡紫桂、夏碧波、蒋冰、欧阳维忠、文佐等都是他们中杰出的代表，他们是湖南书法的现在和将来。

记者：湖南参展作品在数和量上比以往都有较大提升。近年来湖南书法艺术发展的大环境有哪些变化?是什么带来了湖南书法艺术的繁荣?

张锡良：之所以投稿量有较大增加，与湖南大的文化环境的改善有很大关系。政府在建设 文化强省 的思想指导下，对湖南文化建设有大举措。就书法而言，去年底排除干扰，成功地进行了书协的换届。换届后，领导一般不再担任书协主席、副主席，这也充分地体现了对专业学术的尊重，给湖南书坛带来了新气象。湖湘讲堂举办多次书法讲座，组织落实各市书协的国展作品创作和投稿。也有个人举办的多样的书法创作培训班，认真开展培训教学工作。领导干部的热情参与也是一股强劲的推动力量。

记者：您提到湖南书法艺术的发展与近年来的 文化强省 建设密不可分。那么反过来，书法艺术的发展又能为文化强省 回报 什么?

张锡良： 文化 包括书法艺术这种文化形式，因此，湖南书法能成为强省，是 文化强省 不可或缺的，甚至是重要的组成部分。书法强省有 两翼 ：一是整个社会对书法的热情及其参与，特别是对在校学生的培养，这是很重要的基础工作；二是如何提升书法的专业意识，学术意识，培养并形成有专业素养的人才，出现一批有才华的书法家。

一个地区的书法水平，并不以其此地区的平均水平甚至以参与活动人数多少为标准，而是以其在那个时代出现过多少在此专业门类中一流或超一流的人物为其标准的。在中国书法史上，湖南这块土地多次曾经有过如此的辉煌，产生了不少大师、大家。初唐欧阳询父子，中唐草圣怀素，近代何绍基，现代齐白石、毛泽东等，都是书史上各个时代开宗立派的大师，民国也有。是他们浇灌了湖南这块书法文化的土地，我们也应该受到这片土地的滋养与沾灌。要为 文化强省 做出回报，最重要的是湖南书法要为这个时代贡献出这样几位或更多的 人物 。

【保持书法生命力，需要有专业专注的态度】

记者：书法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中最具生命力的一种。国展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从1980年第一届国展举办以来，到现在已十一届，而且参展规模、社会影响力越来越大。您连续做了三届国展评委，还担任过第二届兰亭展评委。这种经历在整个湖南都是 唯一 的。您认为国展和兰亭展对中国书法界意味着什么?

张锡良：国展及兰亭展是倡导一种方向，引导中国书法的常态化发展，国展不能包罗一切，在书法领域中一切极具个性化探索的实践，不能说完成没有意义，其存在也会启迪人们思考与反省。比如来自西方的现代构成，日本的墨象派等某些元素是可以借鉴的，但绝不是方向。国展、兰亭展原则上不会接受类似的作品。但另一方面国展应是一个时代水平的表达，而与此水平相差甚远的，没有任何传统继承或缺乏笔墨技巧的随意书写，同样不会被接受。

我已说到，对文化的关注已引起十一届国展评选的高度重视，特别是文字审查进入了非常严格的程序，文字史上的别字、假借字及其历代大家的习惯用字都要找到根据，注明出处。面试还要写篇小文章。这些虽不能全面表达一个创作者的真实水平，但这种行为倡导了一种方向。当然，一个书法艺术家的素养是一门综合性的学问，也不仅仅能靠做诗词完成，它是由文化所涵养而成的人格、性情、情感，进而升华成一种生命的情调，书法形式则成为这种情调的迹化，这便是书法艺术永恒的生命力。

记者：有人说，当今社会书法家多如牛毛。这句话不大好听，但还真是那么回事。现在学习书法、爱好书法的人越来越多，谁都可以参与其中。从专业角度看，您认为什么是纯正的书法?我们应以一种怎样的态度传承书法?

张锡良：在众多的艺术门类中，书法是最容易鱼龙混杂的，这里面也有书法自身的原因，它没有门槛，没有围墙，不像京剧一招一式，捻字行腔，严格到苛刻的地步。但若从专业学术层面看，书法的难度就是很高的了，还不用说王羲之磨墨写完十八大缸水，智永入抱犊山四十年不下楼的故事，只要是认真进行专业实践的都会感同身受。

专业不专业的，取决于每个人以什么状态与书法交往，以书法为生命过程，则只有靠 专业 才能走下去，以书法打发时间，作剩余生命的填充，则无须专业，玩玩而已，也未尝不可。

不过，说到传承书法，必须抱有虔诚、敬畏的态度，要有寒灯冷凳，面壁十年的生命状态。我有一次看电视，记住了京剧名家于魁智说的一句话： 台上显贵，台下受罪 。我补成三句话，常以自省。是这样的：佛佗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京剧说，台上显贵，台下受罪；锡良说，临帖是日课，过程即目的。

【传承精髓、传播文化，书法方能走长、走远】

记者：在书法创作中，我们说得很多的是 传承 、 创新 两个概念。但在实践过程中，落到个体实处如何传承?

张锡良：对传统，很多人感到茫然，因为，从时间上讲，书史上下数千年；从内容上讲，碑帖经典如大海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 精髓 ? 精髓 在哪里?你是学习二王，还是米芾、王铎?是苏、黄还是董、赵?是帖学还是碑学?这些虽都能构成书法 精髓 ，但生命时间是有限的，所以我提出一个 选择 的概念，这很重要，它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行为价值。比如说我们在看重笔法技巧的阶段，选择怀素大草就不如选择孙过庭《书谱》更有价值，我们选择王铎就比选择八大更有价值。

文化涵养是一辈子的事，哲学家李泽厚有一句话大意是：在人文方面读每本书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也不在于解决一个具体问题，只是读多了，就成了学问。像乡下淹泡菜，时间长了就酸了。书法家的学问也是这样，是涵养一种人文的性格，情趣，最后升华为一种生命情调，这种情调以真与善充盈其间。

记者：谈书法艺术，离不开碑学、帖学。如何理解这两种不同书法风格的关系?走过书史的历史长河，碑派、帖派有什么新的发展?

张锡良：魏晋是书法艺术自觉的时代，二王父子是这个时代的代表。所谓帖学，就是以二王为代表的书法传统，这是大传统，是书法史中的 常 或曰 正脉 。他体现着中华民族持续、稳定的审美意识，这条长河流到现在，从来没有间断过。习主席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会上讲话，总结指出儒家文化的三大优点。同时《人民论坛》文章，《我们为什么要 回到孔子 》，也正如习主席所说的： 包括儒家思想在内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蕴藏着解决当代人类面临的难题的重要启示 。我们今天论帖学也有类似的意义，我亦提倡书法 回到魏晋，回到二王 。同时，这也意味着一个古老的民族在价值与情感上的回归。

清代碑学是书史中之 变 ，这 变 也是一种时代学术思潮的产物。清代碑学给我们双重的价值：一方面救了当时赵、董帖学(已非纯粹的二王帖学)的孱弱之弊，对当时帖学打了一针强心剂，使帖学产生强质的功用，同时开启了雄强，古拙的审美领域；另一方面帖学精致的雅韵，代之以碑学的粗拙的野趣。如魏启后老先生所说： 以后北碑又纵容了大量的人，纵容了大量的违反毛笔在纸上的规律的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此话虽有些过激，但碑学对帖学笔法技巧的消解是确论，北碑的这种负面作用是的确存在的。在经历了近两百年碑学、帖学之争的历史过程后，我们应进一步反省碑学的得失，吸收其有用的，消除负面作用，使当代新帖学走上更加勃勃生机之路。

记者：中国文化要发扬光大，需要有像书法艺术这样的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形式走出国门。我们知道，两年前您曾应法国巴黎中国文化中心邀请，在法国举办书法展览，而且展览的主题就关于您家乡的 桃花源记 。您认为，承载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国书法如何搭建起一座走向国际的桥梁?

张锡良：关于书法的国际化问题，我尚不能作一种对将来的蠡测。在当代，中西文化既有激烈的冲突，又有广泛的融洽，中国书法处于何种位置很难有准确地判断。有人认为，中国书法必须融入世界文化，否则会失语，并在世界文化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自然消失。也有人认为，书法是中国本土文化内部的事情，离开民族传统文化，所谓书法就失去了意义。我们应该认识到，书法既是本土文化，在世界日趋成为地球村的历史过程中，必然也在逐步的融入世界文化之中。当然，这需要时间，李泽厚有个估计：大约两百年吧。

现在恐怕不行，我们应该承认真正书法国际化不仅是一个地域的概念，更应该是文化的概念，即书法真正走进西方文化。由于民族文化的不同，人们的思维方式，人性禀赋都有巨大的差异，外国人无法接受、理解、体验到书法的神韵、情调，书法的 线 怎样会成为了生命的载体。中国书法背后的美学与哲学是完全独立西方文化体系的，所以外国人进入不了书法的核心。

这样说，并不等于书法与西方当代艺术完全没有切合点，也是有的。比如书法关于 空间的意识 ，在字结构与章法结构方面，可以作某些吸收与借鉴。有一位在美国教书法的美籍华人引用郑板桥的话说得好： 非不欲全，实不能全，亦不必全 ，那么，他就在中国书法这座宝山上搬一块石头吧。因为，他不必搬走整座山，也不可能搬走整座山。我们对西方现代艺术的吸收也应作如是观，我们需要的是找到切合点，相互启发，有所借鉴。这样，对于中西文化都是互惠的。

(湖南日报记者 王珊 邓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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