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不开花的马蹄莲外二章

五年前的一个清晨，门铃突响，我睡眼蓬松地开了门，原来是单位同事，他费力爬上七楼，给我送来了一株马蹄莲。我本懒散之人，爱花，从来养不活花，因为马蹄莲是年纪略大的同事殷勤相赠，所以格外在心地栽在花盆里，并叮嘱家人小心管护。

那一年春天，马蹄莲长得蓬蓬勃勃，新抽出的枝叶几乎覆盖了大大的花盆，但是一直到秋季都没有开花。我想花可能是刚刚移栽的，对土壤、温度、光照等还不适应，要看到花朵儿，姑且再等明春。

谁知，一连养了三年，马蹄莲就是不断地抽枝长叶，丝毫没有开花的征兆。经询问，同事家里的马蹄莲可是年年开花的，我戏谑：你送我的马蹄莲该不会是公花吧？要不，咋老不开花呢。同事大叫冤屈，并批驳我这是谬论，进而后悔自己把花送给了一个不会养花的人，并一再地说：花儿也是有灵性的、有情感的，养了三年都不开花，说明你投入的感情不够。我细想，确实在理。因为我是想起了，才去看看，浇浇水；忙了，几乎把花全忘了，更谈不上剪修、松土和施肥，真正愧对花儿，愧对送花之人。因此，当天回家就对丈夫宣布：这花归你，我是做不了养花人的。我放弃了对花的养育，也放弃了看到花开的希望和欣喜。偶尔看到放在阳台一角的那盆马蹄莲，也是表情淡漠，像婆婆对待不会生孩子的媳妇一样满心怨气。

今年五一，我回乡下家里住了两天，先丈夫一天回到小城，准备清洗换下来的衣服。

走到阳台上的水池边，随意看了一眼挂在那里的常春藤，发现它的枝蔓已经快拖到地面，新长的叶子绿得耀眼，猛一回眸，吓了一跳，那盆马蹄莲竟然开花了，两枝！白色的花朵婷婷地站在，骄傲地盯着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妖精！我几乎带泪，喊出了声音。

我丢下了要洗的衣服，拿了个小凳，坐在马蹄莲傍边，出神地盯着那两枝花，一阵激动，一阵欣喜，一阵感叹，要是这花能说话该多好啊，我要细细盘问，在这几年里，它是否也在努力，是否对我也有满心怨气？随后，我把花开的消息告诉了送花的同事和代我养花的丈夫，大家都很高兴，就连女儿也很哲人地说：是花，总会有开的那一天。而我，喜悦之后也该好好反省，对美好的事物，学会执着，学会等候。

◎我的乡村

靠山而居，没事常去北山瞎转，俯视着生养我的村庄，每次总能证实老人们的说法并非全是揣想，虽然南北群岭夹着洛河自西向东流经村庄，村子属于典型的沿河川道，但村子东西两头各有一副天然屏障，加上四周的重峦叠嶂就像白菜的层层菜帮，我们村刚好在白菜心上。

白菜心啊，一定异常丰腴富饶，寄托着祖祖辈辈父老乡亲多么美好的愿望。其实村子并不富裕，尤其冬季一派萧条，没有一处起眼的建筑、景物让人自豪。站在高处张望，唯一壮观的就是那纵横交错的乡间小道，像无数的臂膀拉着人们蚁行其上，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村里人的房屋全是坐北向南，依山傍水散居着，田亩有坡地，有平地，平地被一条高高的土堤分为上下两等，上面的东坪西坪成庄稼，可惜近年全让富户凌乱的新居占了。而下面尽是几天不见雨就旱裂的沙地，我小的时候，那里全是水田，种着稻子，田边的水渠里满是螃蟹、虾米和蚂蟥，蹚水的小孩不知觉间，蚂蟥就钻进小腿肉里，发现了哭喊着往出拽，蚂蟥却越钻越深，有经验的大人过来，啪啪拍打数下，蚂蟥就乖乖出来了，我成年以后，还不止一次做过那样的噩梦。

村子最美的时候是春季。和风轻熏，烟柳依依，坡上探头探脑的山桃花和迎春，像谁家害羞的小女子，在等待归家的情人。

叫得上名的和叫不上名的鸟儿在河堤上悠闲的觅食，人走得再近，也不惊飞，我喜欢那种头上长着一撮羽毛的鸟，她们头上的羽毛有时可以滑开，像一柄扇子一样。长尾鹊来了四五年啦，一群一群咋乎着，只是肚子滚圆，不像我小时见过的那样轻巧。

这儿一畦油菜金黄黄蜂飞蝶绕，那儿一垅麦苗绿油油燕低雀高，麦行间的泥土被春阳照得酥松温暖，懒洋洋躺去，两边麦苗严严遮挡，谁也看不见，几番春梦，几多呓语，任醉醒，凭呢喃。

一场春雨过后，泥泞的小路略经艳阳，便能行走，汉子们穿着平底布鞋，挑着担子走在软悠悠的小路上，喝着暖暖的风，直喊比骑马坐轿都舒服、都威风。

孩童们拽着长线放风筝，在麦地里滚翻，偶尔坠着木棍的线失了手，也不去追，风筝飞呀飞，始终就盘旋在头顶，玩够了，疯够啦，找到木棍别在后腰上回家，小人儿蹦跳着，风筝儿飘起飘落，轻狂的像喝醉了酒似的。

再过些日子，村子里就更加热闹：杏花、桃花、梨花……一茬接一茬，开了落，落了开，远远的柳袅袅婷婷，田埂上新绿起来的草，开着紫花的地丁，每一处都美的朴实，美的有韵味，美得让人感动。

春耕的农人在地畔歇息，牛们就在路边徜徉，它们不像在啃草，倒像是和花花草草在亲吻、在细语。

谁的这一幅幅山水写意？每一帧在我心里都价值不菲，每一帧都值得我终生留存！

◎槐花情结

在被水泥覆盖并包围的城市角落里，居然看到了一棵槐树，槐花开得正茂，久违的清香扑面而来。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似乎是童年的伙伴再度相逢。默默吮吸着甜甜的槐香，淡远了的苦涩和忧伤，就如丝如缕地纠缠过来，使人蓦然又回到不想再回去的记忆里。

槐花，在城市人的眼里，显得有点土气，比起别的花种，颜色那么单调，母体又是长刺的，因此没有多少观众。只是偶尔成了矫情的城市人餐桌上的点缀，甚至招来城市挑食孩子的厌恶。可是，在那段特殊的年代里，槐花和其它众多的可食性植物，成了山村人们度饥荒的“救命粮”，被冠上了让人馋延欲滴的名字：糖罐罐、白蒸馍、猪耳朵、捞饭盘子……

我小时候在山村生活，经常挨饿。每当初夏，白天就显得特别长，在校上课饿得心慌。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一路回家，看见洛河两边山坡上密密的槐树林，闻着空气中槐花淡淡的甜味，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因为这时节，母亲每顿都要做美味的槐花焖饭，不用再喝稀得照影的玉米粥，吃难以下咽的豆皮馍。

当时颇感美味的槐花焖饭，可能会让现在的孩子嗤之以鼻，因为做法极其简单，用料更是少得可怜。做槐花焖饭，现摘的槐花可不行，要洗净，晾干，最好放置一天，等槐花的旺气下去，变得蔫蔫的，盛在盆里，加上少量玉米面和盐，用筷子细细拌匀，放在竹篦上蒸上半小时左右即可，热食清香扑鼻，凉了以后吃起来回味悠长。

除了做焖饭，槐花还可焯酸菜。槐花盛开时节，山村饭时，小伙伴们经常端着老碗，比谁家的槐花酸菜味酸、好吃，我的饭碗经常会招来几双筷子的围剿，因为母亲总在酸菜里滴几滴辣椒油，单是菜色就好看，吃玉米糊汤就槐花酸菜，真可算一道美味佳肴！

将还未开放的槐花骨朵晒干，放在隔潮的储具里，一年的菜就不用愁了，吃的时候，用开水泡软，热炒凉拌都行，它大大丰富了我中学时代的菜罐。

长大后，日子越来越好过，槐花一度被遗忘。我想如果槐花果真是我的朋友，她肯定会有无比的怨恨，怨恨我和那些忘恩负义的胃！

若干年后，槐花又热起来，像饱受冷落的明星又闪亮复出，甚至登上了大雅之堂：槐花盛开季节，在县城最豪华的饭店，槐花焖饭对用餐的人们来说就是一种惊喜，无数双筷子似乎就是冲着它而来。

每次在饭店看到槐花焖饭，我心里总不是滋味，不能说不好吃，因为槐花已经被厨师们演绎得让人谗言欲滴。但总觉得饭店像是个拙劣的美容师，不但把我藏在心中不愿让人看见的朋友拉出来亮相，而且对还她做了整容手术！嘴里吃着，心中却是万般不舍，所以，很想吃一次母亲做的槐花焖饭。

好容易等到了时节，也等到了母亲的槐花焖饭，还没开锅，熟悉的清香就从锅盖缝飘逸出来，我有点迫不及待，母亲说还要再焖一会。等母亲一转身，我偷偷掀开锅盖，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焖饭快速放进嘴里，香啊，香得我都眯上了眼睛。母亲进了厨房，看见我的馋相，嗔怪的用筷子轻敲了我的头，动手给我盛了满满一碗，我浇上辣子，坐在灶膛的木墩上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等我放下碗筷，母亲才说：“城里啥好吃的没有？花钱坐车跑回来，就为吃这槐花焖饭！”怎么说呢？老人家也许永远无法理解，对槐花的感情，就如同对养育过我的老母亲，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不是任何好东西都能代替的，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的！我不回答，只在母亲爱抚的注视里，憨笑了之。

共 19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拜读了作者这三篇优美的散文，我的心中充满着感动和温情。《不开花的马蹄莲》在养了三年之后的某一天终于开出了芬芳娇艳的花朵，大家都格外的高兴，发自内心地感叹：“是花，总会有开的那一天。而我，喜悦之后也该好好反省，对美好的事物，学会执着，学会等候。”《我的乡村》首先描写了生养我村庄的地理位置和风土人情，然后重点描写了村庄最美的春天景色。它们像一幅幅山水写意画，“每一帧在我心里都价值不菲，每一帧都值得我终生留存！”《槐花情结》讲述了一样的槐花，不一样情愫：“对槐花的感情，就如同对养育过我的老母亲，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不是任何好东西都能代替的，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的！”散文淳朴自然，从作者的字里行间能够闻到浓浓的乡土气息，感情真挚自然，韵味悠长，发人深思。语言柔美流畅，如行云流水，文笔老练，娓娓道来，感人至深。拜读美文，推荐共赏！【：陆成兵】 【江山部·精品推荐 】

1楼文友： 22: 2: 5 欣赏佳作，问好作者，遥祝老师创作愉快！感谢您赐稿笔尖社团，期待精彩继续！ 淡泊宁静，自信从容。不念过去，不畏将来。文学是我一生的情人！

回复1楼文友： 22:45: 5 感谢辛苦，向您致敬

2楼文友： 01: 2:17 欣赏佳作，问好作者，遥祝老师创作愉快！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楼文友： 10:28:19 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不是任何好东西都能代替的，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的！我不回答，只在母亲爱抚的注视里，憨笑了之。 欣赏佳作，问好作者!

4楼文友： 09:15:15 祝贺精品，感谢赐稿笔尖，笔尖因你更精彩 我手写我心！ 航帐文友群：2 ，欢迎参与交流！

回复4楼文友： 21: 7:40 感谢社长，请多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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