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小说万千遭遇

摘要：万千从公交车上下来，他的双脚刚刚站定在家乡的马路上，就撞见了一件麻烦事。 他看见他的邻居万棍子被一辆白色小轿车撞翻在地！万棍子骑的那辆电动自行车被撞得叽里轱辘栽到路沟里，万棍子空翻了一下然后摔下来，横躺在马路上。顿时，他看见万棍子的头部周围有鲜血漫延开来。 （一）

万千从公交车上下来，他的双脚刚刚站定在家乡的马路上，就撞见了一件麻烦事。

他看见他的邻居万棍子被一辆白色小轿车撞翻在地！万棍子骑的那辆电动自行车被撞得叽里轱辘栽到路沟里，万棍子空翻了一下然后摔下来，横躺在马路上。顿时，他看见万棍子的头部周围有鲜血漫延开来。

十年了，万千现在终于回来了。从他在县城的车站上换乘上乡村公交车后就一直在搜寻万家村的人，或者是邻村的人，他迫切需要和相识的人聊聊天说说话，但是他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发现，这让他多少有点失望，尽管如此，万千心里还是十分温暖，他的眼睛里一直盈着泪水。一路上，万千的目光透过车窗贪婪地注释着公路两傍匆匆掠过的庄嫁、树木和村庄，他觉得那庄嫁很新鲜，青绿青绿的，树木也是，一派郁葱，路两傍村庄里新盖的房子周整而气派，看上去什么都变了，但乡村公交车里人们说话的乡音却没有变，这足以让万千倍感亲切和兴奋！然而这份亲切和兴奋感被万棍子一下子搅得踪影全无，如烟消云散。所以后来万千不止一次在心里骂万棍子----真是一个搅屎棍子。

公交车在万家村车站停下来，这是一条新修的马路，新铺的柏油路面亮着新黑，甚至还能嗅到沥清加热后的味道，路面很干净，上面还撒着一层细沙。万千站在崭新的马路上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他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集贸市场，十年前的他自小到大曾经无数次来这里赶集，只是那时候这里还是一条土路。他下车的地方就在集市的边缘处，他朝集上看过去，集市两边摆满了地滩，有南瓜、东瓜，有青苹果、有大葱，再往里，满眼都是花花绿绿的衣服摊子......在万千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万千顿时感到一阵激动。

现在的季节是初秋，燥热闷湿一扫而去，天空仿佛一下子变得清明和高远起来，云彩也变得洁白而宁静。这是万千非常喜欢的一个季节，这个季节每每让万千心旷神怡，但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在这个季节里能回到家乡，这让万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勾起他许多美好的回忆。农

谚语说立了秋挂锄钩，万千算过，现在己经过了立秋，看来既使是人们把锄头换成了除草剂的现在，这农彦谚仍有其一定道理，仍是种田人心里默然的牵挂，因为万千知道过了这个季节，庄稼就像过了成人礼的孩子一样再也不用大人操心了，种庄稼的人们就可以轻舒一口气了，这是人们一年中忙里偷闲最惬意的一段短暂时间。人们去赶集并不是要去买什么东西，也不是非去不可，他们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好季节里去集上逛一逛，和本村里的街坊见个面，拉拉话，说一说今年的庄稼和收成，见了邻村的人互相打听一下好久不见的邻村熟人的近况，再顺便给孩子们买几个青苹果，或给老婆买几棵当葱花用的大葱，要是碰见路边理发的闲着，说不定还会临时决定理个发刮刮脸，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重要的这是一种难得的休闲方式，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此刻他们变得悠闲和随意。

他看见万棍子的时候就发现万棍子是刚刚理了发，头脸都很干净，胡查子乏青，推着一辆电动车，万棍子身后是穿流不息的人群，人们都在打着侧身前行，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那儿，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好像在和一个卖苹果的说话。万棍子走出人流后就骑上了电动自行车，很快来到他跟前，正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刚要和万棍子打招呼，万棍子却已经从他跟前骑了过去，他想万棍子肯定是不认识他了，于是他就想追上去抓住万棍子的车后架，像小时候那样拽住他自行车后架和他开个玩笑，但这时候他却被别人抓住了，他回头看见是公交车上卖票的。卖票的拉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还没买票就想这样走了？万千这时候才想起当时因为换不开零钱而没买票，说好了下车换零钱后再买的，现在因为看见了万棍子情绪一激动就把这事给忘了。万千觉得真是不应该，赶紧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万家村的，现在就去换零钱。说完，他走到一个卖苹果的跟前递上仅剩的一百元钱说，我买两斤苹果。他一边等着苹果一边有些宛惜地去看万棍子走到了哪里，一扭头就看见了万棍子被撞那一幕，然后才听见哐地一声响，很短粗，很闷。他嘴里大喊了一声，哎呀，棍子让车撞了！然后就下意识地快跑过去。集上的人们都朝万棍子这边看过来。那辆白色轿车犹犹豫豫地绕过万棍子，又稍停了一下，然后才日地开走了。

万千顾不了逃跑的白色轿车，他看见万棍子的头上裂了一道血口子，血还在汩汩往外流。万千是个很胆小的人，看见万棍子这种样子，他很害怕，因而变得很着急，他想如果不及时送医院说不定万棍子就会死掉！他焦急地向四下张望，他发现人们还在远处观望，但仅是驻足观望，并没有一个人走上前来，他疯了一样向大家喊：这得赶紧送医院啊，大家帮帮忙啊，这样会死人的，死人啊！

但是人们仍然没有人上前，他还看见有几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人悄悄要走开的样子。

这时候他看见了万众，屁股下还坐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也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万众和万棍子一样也都是邻居，所以万千像看到救星一样，他喊，万众----万众----你赶紧过来。

万众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显得很惊讶，瞪大眼睛使劲看万千，样子有些怪异。万千说，你瞪的眼牛蛋样大还没认出来，我是万千，快来救万棍子啊！万众惊讶说，你是万千啊？你回来了？我没认出来。但万众一边看着万棍子淌在马路上的鲜血一边对万千说，我又不是医生咋救啊？再说我还有个急事哩。看到万众是这个态度，万千有些气脑，就说那你借我用下电三轮。万千不再和万众说话，独自将万棍子抱上电三轮车，然后竞直向县医院开去。

到了县医院他才知道这个事有点麻烦。

医生让万千把万棍子从电三轮上抱下来放到抢救车上，几个医生围在一起做了初步检查后，一个医生转身对万千说，需要进一步做脑颅检查，你先去交费。万千说，哦。然后又说，我没钱。医生没好气地说，你开什么玩笑，然后变得极不耐性地说，快去交费。万千说，我真的没钱。出来的时候给的路费都买车票用了，剩下一百给了卖苹果的。他怕医生不相信，一边说一边还把衣袋掏翻出来让医生看，口袋里果然没有钱，只有一张折叠着的纸，那是监狱开的释放证。医生不再搭理他，走了。万千愣一下，撵上来拉住医生穿的白大褂袖子说，对不起医生，我要借个用。医生很忙，正在和别人说话，也不回头，只用手向导医台那儿指了下。

万千把打给老婆，让老婆到万棍子家通知给他的老婆。老婆在里大声说，万众回来和万棍子老婆说了，万棍子老婆现在己经去医院了。你就赶紧回来吧，孩子们都等你吃饭哩。老婆一打就这样大声，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万众一边放一边自己对自己说，棍子成这样了没个人咋行？我还咋能回家啊。说话间，棍子老婆和女儿先后赶到医院，然后是交费、检查，办住院手续，把棍子送进手术室，万千刚松了口气，一扭头看见万棍子的儿子急匆匆地赶来，肩上背着一个红色的扁包，很洋气的样子。当然，刚一见面的时候万千并不知道是棍子的儿子，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他焦急地询问着棍子的情况，他一说话万千就听出来了，和棍子的声音很像。万千见问，就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万棍子儿子没再说话，立马就打了报警，打完他说，你们早该报警啊！声音里满是埋怨，这好像是说给万千的，也好像是说给大家的。万千没应声，悻悻往外走，他似乎觉得万棍子儿子对自已救了他爹并不感激，相反还有一些不满，但是万千想我不会在意这些的。

（二）

他一直认为自己这次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是见义勇为也算是舍己救人吧，最起码是为家里挣回了一些面子。他在监狱服刑的多年间，一直在反省自己，一直在后悔，一念之差自己领刑十二年不说，那是罪有应得，但却给家庭蒙了羞，给孩子们蒙了羞，他无法想象家有一个住了监狱的父亲的孩子在村里如何抬头？在人前又如何做人？这不是罪人是什么！十年来，这种深深的负罪感就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又像绳索一样勒紧他的胸口，让他心胸憋闷。十年间他不让儿子和女儿前来探望，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孩子。在监狱他事事干在前面，狠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也正因表现积极被减刑，提前二年释放。出狱前，他不止一次暗想，释放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老婆，好好照顾父母，好好挣钱，我年龄还不算大，什么活也都能干，什么苦也都能吃，挣了钱送给儿子，送给老婆，送给父母。

但是他万没想到还没到家就出了这档子事。

还好，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起初他这样想，但是后来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糟糕。

首先是老婆埋怨他多管闲事，说，自己的事都不管，还要管别人的事，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倒管。万千听了心里就是一哆嗦，像被凉水激了一下那样浑身一紧，这句话说在了万千的怯处。老婆的这句话说得有些损。万千明白，老婆这说的是他因车祸住监狱的事。看来老婆对他十年前犯下的错还耿耿于怀。这让万千再一次陷入到深深的奥悔和自责中，对家人的愧疚感和负罪感再一次无情地攫住了他。

十年前的那次车祸因深感奥悔而令万千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就像昨天傍晚发生的一样。那时候他像村里其他人一样疯了似的挣钱。那天他照例开着机动三轮车去买棉花，但那天他比平时拉得要多得多，为什么那天买了那么多啊？假如不超载也许就能刹得住车。为什么那天傍晚就下

起了雾呢？为什么自己不把早己坏了的前灯修一下呢？那是一个十字路口，万千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骑着车子已经到了他的车前，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就突然来到了他的眼前的，像从天而降，他根本来不及刹车，一声暴响，女人连车带人被撞出老远，因为速度过快，他的三马车只摇晃了一下就又恢复了常态，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事故突如其来得快如闪电，令万千猝不及防，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但第二天他就被警察带走了。就是他的肇事逃逸，至使那个怀孕的女人因耽误了治疗而导致了死亡。

事后万千老婆才弄明白如果万千当时把车停下，把那个女人送到医院及时治疗，也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所以她通过这件事总结出一句话：该管的事要管。现在又有了这件事，所以她就又有了后半句：不该管的就不要管，对照现在的万千，老婆就有了那句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倒管的话。其实老婆说完就后悔了，男人刚进家门不该挖男人的怯处的，跟前还有孩子。

其次是孩子们不温不暖的态度，儿子在外打工根本没回来，女儿一直在撵着她的小孩子喂吃饭，小孩子不好好吃饭，满屋子跑。女儿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这让万千觉得家里人似乎都在嫌他自不量力，多管闲事。

这时，大队部的大喇叭刺啦刺啦一阵怪响，然后就喊出了他的名子，让他到大队来一下。一家人面面相觑，人刚到家大队咋就知道了？万千没吭声，他觉得这一定是有人把这事说给了大队，大队说不定这是要表扬他的，他站起来去了大队，他想，总是有说理的地方。

他走进大队后才发现除了支书之外还有两个人他不认识，支书介绍说一位是派出所的陈所长，一位是王民警。支书的神情有些怪怪的，说你刚回来吧？万千说，是啊刚到家。陈所长问,万棍子被撞的事你知道吧？知道啊，是我把他送医院的，你看，还弄了我一身血。陈所长说，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万千听了觉得不舒服，怎么像审犯人似的，我现在已经获释了，而且还做了件好事。他还看见王民警已经摊开了本子拿好了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陈所长问，你为什么要救他？旁边那么些人都不去救。

他是俺邻居，我不救谁救？你是说不该吗？

是我问你，你不要问我。只需要如实回答问题。

万千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你这次是开车回家的吗？

不是，是坐公交车。

谁能证明你是坐公交车回家而不是开车回家的？

万千愣一下，说不出话来。在车上他没有碰上一个熟人，想不起来谁能证明。

是什么车撞的万棍子？

是一辆白轿车。

车牌号是什么？

没注意，当时只顾救人了。

是车的什么位置撞的？

万千想了想说，应该是车的右前方吧。

你家是不是有一辆电动三轮车？

我不知道。

支书说，他刚从里边出来，可能还不知道。

所长说，上次就是因为车祸吧？

支书说，是。

所长说，那我们去你家看看你那辆电三轮吧。

万千有些不解，这和家里有没有电三轮有什么关系？但没容他分辩，他们就起身去他家了。万千只好跟在后边。他们走在街里，万千觉得人们都用惋惜和同情的眼光看自己，就象十年前警察把他带走时一样。

万千回到家才发现院里果然有一辆电动三轮车。陈所长和王民警他们围着这辆电三轮左看右看，后来就看见前轮右侧有一处碰伤，银白色的一层外皮被碰掉了一块。

共 12 59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万千遭遇》一文，以倒叙的方式，直接开门见山的把万棍子被车撞了的一幕呈现在读者的眼前，紧紧抓住读者的阅读心理。全文以万千刑满获释信心百倍走上人生新的旅程，见义勇为反倒蒙受不白之冤为契机，描写了万千对于此事的行动。同时，也反映出了人们“雪中送炭君子少，锦上添花小人多”的世俗心里，也是当代人的一个缩影。作者观察事物细致入微，以景抒情到位，心理描写极为老道，堪称一流文笔！【朝水】【江山部·精品推荐 7】

1楼文友： 15:59:18 感谢泉庵老师赐稿绿野，拜读精彩文章！ 秋心如水

回复1楼文友： -02 11:28:1 感谢社长关注。此小说发在《延安文学》2015年第一期了。

2楼文友： 16:04:25 感谢泉庵老师赐稿江山，有幸拜读，深感荣幸！

祝愿泉庵老师神行康泰！大作潮涌!

希望老师在今后写作中留意别字，字句多做推敲! 缘分的天空飘着文字的气息，锃亮的锄头在洁白的纸笺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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