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在天堂里的爱
儿时的记忆里对姥爷没有太多印象,或许是因为没有一起生活过,总觉得有些陌生。到了自己可以独自一个人下塬去看姥爷的年龄,才是我和姥爷单独相处的时光,才有了今天和姥爷丝丝点点的记忆。
姥爷很勤快,六十多岁了还不停止劳动,在附近生产队里的那一大片荒废的地里种了好几种蔬菜,收获了时常蹲在路边去卖。其实他不缺那点钱的,舅舅的经济能力完全可以养活他。每逢周末母亲都催促着我去看看姥爷,顺便带些新鲜的蔬菜回来,在那个青葱岁月里,姥爷的那一大片菜地便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最喜欢姥爷种的西红柿,黄瓜之类的。左看看,右瞧瞧,看着很过瘾。好奇心驱使我不停地问东问西,那时候就见过姥爷自己搭建的温室,呆里面真的好热。现在回想起来那股“温室效应”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某次周末中午,姥爷见到我时神情悲伤,一问才知早晨把一兜兜的卖菜钱不见了。听闻,看着姥爷的黯然神伤,幼小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沉默地走向院子里那个公用厕所,(三家人共用哟)意外惊喜!一只薄膜包裹着的钱袋子呆在厕所的墙窝里,静静地沉睡着,我看着两眼都发光了,这不是姥爷自己描述的那个丢失的钱袋子吗!打开一看,记不清有多少了,只记得厚厚一沓子毛票,满满一堆,双手愣是握不住。于是乎我没顾得上入厕就飞快地冲出了厕所,边跑边喊“姥爷姥爷,钱找到了”。于是我看见了姥爷的脸色有悲伤到喜悦仅仅用了一秒。爬满皱纹的花甲面容绽放了他独有的兴奋,姥爷在我的额头上狠劲亲吻了一口,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能感觉到姥爷已经热泪盈眶……
我的姥爷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由于胃癌,在病榻上坚持了好几个月离开了我们,那时候我奇怪地居然没有一丝眼泪,连哭都没学会。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母亲,小姨,舅舅他们默默地做着一切。在下葬的前几天我经常对着姥爷的棺材发呆,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以后的岁月里我好像再也没有去过姥爷的坟头,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冷漠。
我的父亲在我三十二岁时离开了,距离今年俨然已经十二年过去了。关于父亲的文字我写的太多了,父亲一生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把我们姊妹几个养大,从来不让母亲下地干活,即使在忙碌的夏收,母亲也只是给田间麦场提提水。父亲一辈子话语不多,在我们姊妹这里就是老好人,慈父。父亲闭眼时,我是第一个冲回家里的,母亲说父亲是躺在她的怀里安详入睡的,进门时我彻底地崩溃了,跪在父亲的尸体边嚎啕大哭,那会儿谁也劝不住我,哭的肝肠寸断,接下来的一周里我没有吃过一碗面,每天的任务就是围坐棺材旁陪着前来悼念的客人一起哭。在火葬场,在墓地,前来送别的亲友中有人专门看护我,抱着我,生怕我哭晕过去,那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圈,悲催地想着自己从此再也没有父爱了。这时候的我才体会到了失去挚爱的亲人内心是如何的彷徨与悲痛。才知道了火葬场对一个人的一生意味着什么。
老公的父亲、我的公公干了一辈子刑警,恪守职责,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好人缘,好同事,好领导。养育了包括我老公在内的六个孩子。老年退休在家里就是慈祥的爷爷,我女儿小时候就是爷爷看护大的。疼爱孙女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真是孩儿要啥,爷爷给啥。调皮的孩子还会时不时伸长小腿力图绊倒眼神不好的爷爷,孩子嘴里的爷爷就是那个经常坐在院子躺椅里看报纸的老爷爷。
公公离世的时候,由于卧床太久致使臀部严重溃烂,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养育我,还是平时交流沟通太少,在那一周里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样,但是却做着自家人的事。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做大锅饭,招待亲戚朋友,也没有一丝想流泪的冲动,累了一周,晕晕乎乎。偶尔被前来悼念的亲友的眼泪惹得滴几滴热泪已经算是哭过了。在墓地,有长者叫我拿回一捧墓土放在水池下面,一路不能和任何人讲话,那时候好像觉得自己像地下工作者,在完成一件很神圣的任务。
有句话说看一个人一生是否成功要看他的追悼会。还真是,公公的追悼会非常隆重,各路前辈络绎不绝,我也是头一回见识了所谓的正规的追思会是如何召开的。
姐夫的离世就给我来了当头一棒,那个午夜,姐姐吵醒我,我迅速冲向了医院,但是就在我们所有人的祈祷祝福里姐夫还是带着遗憾走了,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了,那一年姐夫四十出头,脑溢血。沉重的打击致使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不停地淌。
姐夫爱喝酒,常年酒不离手,我一直在想姐夫的早逝是否和酒有直接的关系,以至后来我很讨厌喝酒的男人。在姐夫的墓地边,我再一次哭的昏天黑地。常有人说趴在别人的坟头哭自己的苦楚,其实真的是,那个苦楚真的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深刻领悟,再一次走进火葬场,送别的是同龄亲人,这种感觉和任何一次不一样,内心悲苦只有自己知道。对于人生有了一次新的认识,一霎那真的看淡了很多很多。
妯娌,我老公的弟媳,比我小好几岁,精明干练的女“汉子”形象,活泼开朗,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我们不是闺密型的朋友,眼看着活蹦乱跳的一个俏媳妇的小心脏就在我眼前停止了,在四医大医院的走廊里,我泪流成河。那一年她三十岁,我三十四岁。一家人匆匆地给办了葬礼,没有奢华的墓地,没有奢华的酒席,没有辉煌的场面,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晃十年了,总觉得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下午。眼睁睁地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而无力更改。年幼的儿子似乎知道了家里发生的重大变故,无奈地看着弟媳的妈妈那一刻抱着我,无限悲痛,祈求我把这丢下的孩子养大的时候,我的心是碎的,是疼的。我不敢哭出来,只有默默流泪,看着悲痛欲绝的老人,我无力回答。后面的几年间里只要我走进这个小院子里,我的眼泪就会流下来,我忍不住;看见这个没了妈的小孩子,我会泪湿衣襟,不由自己;走着路,干着活,我的眼泪就会倾泻而下;睡着觉,我的泪水会湿了枕巾;看着书,我的眼泪就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滴落书页了。同龄亲人的离世原来对一个人打击是剧烈的,是疼痛的。亲眼目睹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原来如此,做为身边人,眼看着那种人走茶凉的残酷现实真的可以击溃你,使你彻底醒悟,今后的你该如何对待自己,该如何面对生活,该如何看淡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不悦。心是疼的,很疼很疼,几乎是千疮百孔,但是必须坚强地去面对。
在这些所有的变故里,我学会了看淡一切。
仔细一数,我的世界里走了这么多亲人了。今夜,坐这里,冲杯枸杞红枣冰糖茶,静静地思念着我生命里这些已经走进天堂的亲人们,我的心是潮湿的,我的眼睛是迷离的,我的视线是模糊的,我的手指是颤抖的,我的身体里流着一股热热的河,我是真的在想这些亲人们了。听闻我的关于“年味”的文字《我们把年味弄丢了》喜获市里图书馆举办的大赛一等奖时,我是欣喜的,虽然小小惊喜不足挂齿,但是这些小故事凝聚着家人们的爱,当然也包括那些远在天堂的家人们,更主要是天堂里那个一直微笑着的父亲的爱。
谨以此篇祭奠远在天堂里的亲人们。
共 272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人世间离别是最苦涩的,尤其是亲人的离别,那种苦涩是难以言状的,因为我们舍不得他们离开,我们心里痛啊,因此他们的音容笑貌才会让我们铭记一辈子,而每当想起他们的时候,我们的感情都会难以自控而泪眼朦胧。【:铁血胡杨】
1楼文友: 17:26:49 我们思念我们的那些离别的亲人,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挚爱。 铁血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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