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初冬的一天

2008年初冬的一天，秦地渭城迎来了第一场浓雾。早上8点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开着大灯和防雾灯，慢吞吞的犹如蜗牛般前行。不足 0米的能见度，让人老有被压抑得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在这个雾日，拴柱回到了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工厂，了却一桩尘封了许久的心愿。
这家工厂倒闭已经十多年了，原先在当地是个远近闻名令人眼红的好企业。破损的门房里，留守的员工认出了佝偻着身子的拴柱。这是个58年建厂的国有企业，他的父亲曾在这里干到他接班。原先宽阔而笔直的厂区路面，早已被路两边倒伏的荒草挤占的变成了弯弯的曲线。办公楼前的假山，没有了往日喷泉水雾弥漫的浪漫色彩，更没有了熙熙攘攘上班人流的热闹景象。各个生产车间的大门紧锁着，从残缺的玻璃窗里望去，里面的机器设备早已经空空如也，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老厂区生产车间白色的外墙面，已经掉的斑斑驳驳，露出了原来多次粉刷时留下的底色。除了几只鸟儿在满院的荒草和树木间来回跳跃着，整个厂区静谧的没有一点生机。只有五车间门前当年的小梧桐树如今长的有半个篮球框那么粗了。拴柱眼前一热，泪水止不住迷住了双眼。在这里，留下了他这一生也无法解开的死结。
小明是和他同时接班进厂的，住在同一个单身宿舍里，都来自农村。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球场上，图书馆，直到后来的麻将桌上，再到彼此成家、生子，俩人都热络的形影不离，后来干脆借儿女的面子，认做了干亲。
那年月，不知道怎么搞的，厂里渐渐不行了，资金紧张，外债高筑，干啥赔啥，直到散伙。
没有了几百块钱的月收入，两个已不太年轻了的伙伴，就是在这个梧桐树下，思来想去，共同想到了倒腾家乡广沃土地里生长着的绿油油的蔬菜：本钱小，有利可图，赔了也能承受得起。另外都是上有二老，孩子还小，即做了这小生意，又不离家远行，里外都好照应，两人就拿定了主意。小明家境较好，谢绝了栓柱合伙买车的要求，加上本身就有驾照，小明独资出钱买了辆“五征”农用车，并说好了跑生意挣来的利润平分。就此，哥俩起早贪黑干起了运输蔬菜的生意。先是在农村和市里的农贸批发市场来回跑，自己装卸，找点差价。忙的时候顾不上吃饭，啃口干粮喝口水，一月下来，去掉费用，每人各分得了七百多元，相当于接近在单位上班两个半月的工资，两人心中充满了喜悦，憧憬着更美好的明天。
冬去春来，两人已经不满足在当地搬运式的小打小闹。听说百公里外的矿区菜价高，俩人一合计就奔了矿区。几个月下来，尽管有了长途奔波的劳累，可是利润却比原来翻了几倍。
矿上另一个新矿区开业，招收了大量的矿工，蔬菜需求量大增，价格也比往常每公斤高了好几分钱，一车就要多挣百十元。
这天两人早早送完菜从矿上回到了家里，栓柱跟小明说，不如咱俩今天再跑上一趟，小明的妻子怕他们太劳累了不让去。小明也有点犹豫，但架不住栓柱的央求，赶到说好的菜农家里去装菜，风风火火惦记着能早日富起来的发财梦想。到了矿区找到食堂管理员卸完了菜，天已经黑透了，俩人舍不得住旅店，硬撑着疲倦的身体一路狂奔往家赶。半道上，稀里糊涂车子就开到了路基下，撞到了一个大石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疼痛使栓柱醒了过来，但小明再也没有能够醒过来。面对噩耗，悲痛欲绝的小明妻子提出了巨额的赔偿要求。栓柱没有可说的话语，全部都答应了。债台高筑倾其所有一次赔付到位，安慰着生者，也安慰着自己的良心。怪自己不顾身体的疲劳，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好朋友。
几年来，栓柱拖着病痛的身体，日子里没有了多余的一句话，逆来顺受，努力粘合着摇摇欲坠的这个家。从建筑工地的小工、搬运工干起，咬紧牙关，加班加点，甚至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为着能多得一份钱。今年五一前还清了所有的外债，并给妻子交上了第一笔生活费，也许下了来厂里转转的心愿。
今天是小明的忌日。小明的家是不堪去了，小明的母亲在小明的周年后也跟随儿子走了，怕那痛苦的记忆再打击白发苍苍小明的父亲。中午时分，浓雾已经散去。只凭着这瓶中的白酒，祭奠往日的好友。
两行清泪，伴着点点的回忆，已是恍惚的物是人非隔了两个世界。去年厂里已经买断了工龄，区区几千元的工龄工资早已填进了偌大的还款单中。在这个单位里，差四个月就满 0年工龄的几个师哥，仅仅给了1.4万多元工龄工资也同样被企业解除了劳动合同。原先的那些工友，劳燕分飞，背井离乡常年在外打工，尽着一个为人父、为 、也为人子的责任。
人生扑朔迷离，如同这雾，谁也无法看的清，看的透。唯能感到欣慰的是，几年来的辛苦劳作，今年终于还清了欠债。能咬着牙活下来，的确是为了死者，也为了对得起那个曾经管自己叫“干爸”的小明的骨肉。有生之年，再挣点钱，让这孩子过上他应该过上的生活，也为了所欠朋友的一世情。
往事不堪回首，时光也不可能再倒流回去。假如那次走了的是自己，小明也会这样做的，栓柱相信他和小明的感情。看着当年青春的岁月在这里曾经度过，如今已经荒废了的厂区，怀念那隔世的友谊，再敬上一杯酒，嘴里喃喃自语：在那边，你还好吗？放心吧，我会尽到咱俩在这颗树下当年的“有福同享，亲如兄弟”的诺言的。
擦干了双眼，望着还阴沉沉着的天，拴柱坚定的走上了回家的路程。

（后记：本篇作品，虽然经过文学加工，但忠实来源于发生在作者身边的真实的事件。特此声明。）

草于渭城2008年11月19日

共 220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我不能说这样为了生活奔波一直累到是对还是错，当我们知道生活中不论什么都代价的时候，要想想付出的是不是太多。敬仰这位为了生者和逝者付出一生的父亲。【编辑：轩辕古城】
1 楼 文友： 2008-11-20 14:16:09 一个感人的故事，为什么不再细细“加工”让他更完美。 一个爱写字的全职妈妈，用文字告诉你一个有一个精彩的故事。
2 楼 文友： 2015-09-12 18:29:12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经期延长吃什么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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