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

流年姚三短篇小说

那天,鸟镇小学三年级的八位男生下午放学后去三亩地偷杏。没想到,本该在公路旁卖杏的刘虎领着他的狼狗出现了。不知道是孩子们先跑的,还是狼狗和刘虎先追的,一场力量悬殊的追逐开始了。孩子们凭着他们的灵活在树间东奔西窜,爬墙跳崖,豁出命地奔跑。刘虎和他的狼狗本来能抓住几个孩子,但他的狼狗像掰玉米的狗熊,扑倒一个孩子就又去追另一个,被扑倒的孩子爬起来带着惊吓更没命似的奔逃,结果是刘虎的狼狗叼着一只鞋趴在地上吐舌头,刘虎看着满园狼籍不堪的杏枝杏叶,发疯似的跳了半天,牵着他不愿再走的狼狗在鸟镇的街上破口大骂,意思是抓住哪个小子要把他的胳膊腿折断。

晚上,鸟镇小学三年级的所有男生放学时都没有按时回家。家长认为是老师在补课,或孩子淘气被老师留住了。吃饭时,孩子们还没有回去。家长们说,这些孩子也太贪玩了。一些人去孩子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和自己孩子的好朋友家去找,都没有找到,但他们都听到了刘虎的咒骂。有些淘气孩子的家长就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再找孩子就暴露了目标,回家开始等孩子。结果,孩子一直没回来。家长们着急了,去学校找孩子碰在一起的三四个家长把余下男生的家一一找遍,所有的家长才知道自己儿子班上的男生都失踪了。他们又一起去了学校,老师说那些孩子一放学就都回去了。然后,老师和家长们开始寻找这八个孩子,但把鸟镇转遍,也没有找到这些孩子。家长们报了警。警察让提供线索,谁也说不上个啥。但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还是什么也没找到。警察分析说,这么多孩子,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一定是干了什么坏事,躲起来了。家长们就联系起傍晚刘虎的骂街。警察叫来刘虎,刘虎气乎乎地说,好多孩子去三亩地偷杏,糟蹋了杏不说,还糟蹋了他的杏树。警察挥挥手,让他走了。安慰家长们说,看来孩子们是因为害怕躲起来了,没事的,明天再说吧。家长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忐忑不安地回去等明天到来。

第二天,家长们像司晨的鸡,早早起来就叫自己的孩子。他们很快就聚集在一起,形成很可怕的喊声。他们说,要是自己的孩子找不到,一定把刘虎剁了喂狗。

天在他们的呼喊中一点一点亮了。钉鞋的姚三过来了,招呼他们跟他走。到了他钉鞋铺子门口,摆手让他们止步。然后,他们看见一个一个孩子揉着眼睛从姚三家走了出来,八个,一个也不少。家长们高兴坏了,但还是免不了有人埋怨姚三,我们整整找了一晚,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早早领出来?姚三笑眯眯地说,昨天半夜里我听见敲门声,这些可怜的孩子,我能不留他们住宿吗?家长们一想,是啊,昨天也去姚三家找过。姚三又说,今天早上我倒是听到你们吆喝了,但这些孩子睡下不久,我不忍心把他们叫醒。家长们什么话也不说了,中午都改善生活,让孩子们带些给姚三。

让人们不可思议的是姚三巴掌大的炕,还堆满了各种钉鞋用的家什,怎样安顿下那些孩子的?八个孩子谁也不说这个秘密,他们津津乐道的是那天的历险。

鸟镇大多数人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姚三家度过的,从我的记忆起,姚三整个人就像挨冻后缩水的山药蛋,皱巴巴的。他没有妻子儿女,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父母长辈。什么时候去他家,也保不准他在吃饭。如果是他一个人,总是吃拌汤。煮好后,不用碗,蹲地上用锅吃完,找块报纸一擦,下顿再接着用。但是如果有孩子们在,不管谁家的,姚三总是尽量做得好点,炸油条或买个碗托什么的。

鸟镇的孩子们在姚三家一茬茬长大,在这儿学会抽烟,喝酒,谈论性。

我在姚三家曾亲眼目睹一场抢劫。

故事的A角屁孩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B角李白也垂垂老矣,躲在他那昏暗的屋子里,像一只大蜘蛛,很难见到。但那是二十年前,那时屁孩才十四五岁,已恶名远扬。李白正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却有点傻,替人放羊。

那天下雪,我想做一把弹弓,找姚三去要一块包皮。李白围着姚三屋子的小火炉烤火。姚三钉鞋,姚三好像永远在钉鞋,他总是有钉不完的鞋。姚三放下手中的活儿,给我找包皮。屁孩进来了,夹着风雪,带来满屋的凉气。屁孩一进家就挤在李白坐的小凳子上烤火。烤着,烤着,他就把李白挤出那个小凳子。李白嘴里嘟哝了一句,坐到炕上,屁孩却又跟到炕上,和李白挤在一起。接着,在李白身上乱摸起来。李白一把把屁孩推开,那家伙却像荡秋千似的又挤了过来。李白穿得衣服很厚,鼓鼓囊囊的,只是用劲推他,但后来还是被屁孩的一只手摸了进去,不知挠在了他什么地方,李白“咯咯”地尖笑。屁孩把手从李白身上抽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说,真臭!当时李白的脸一下就红了。他离开屁孩,又坐到火炉前。

屁孩跟过去,说,李白,你借给我一分钱,我就走。我今天实在没办法,把我妈让我买东西的钱丢了一分,你借我一分吧?我在心里暗暗想,快借他一分,让他走吧!想着,我就掏出一分钱,给屁孩。屁孩却瞪了我一眼说,我就借李白的。李白从裤裆里小心翼翼摸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有一卷毛票和几个硬币。他拿出个一分的硬币给屁孩,屁孩却一把夺过他的布包,扭头就跑。李白愣了一下,怒不可遏,抓起炉边的锤子,就要去追。姚三说话了,让他去吧,他抢你多少,我赔。你要是再去追他,就别来我这儿了。李白听了,马上把头扎在裤裆里,呜呜咽咽哭开了。我也觉得姚三办事不公平,我想他可能怕屁孩再来他这儿捣乱。

可我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没过几天,在姚三的屋子里我就见到更凶恶的蝙蝠打屁孩耳光,屁孩连手也不敢还,可是,姚三却把蝙蝠赶走了。

鸟镇是个大村子,什么生意赚钱,人们就一哄而上,但钉鞋的多少年却只有姚三一个。姚三的鞋钉得很慢,常常一双鞋一个月也做不起。

那年,来了温州的夫妻俩在鸟镇租了一间房子钉鞋,他们的手艺又好做得又快,但不久他们就搬走了。鸟镇的人让他们钉鞋后,总是百般挑毛病。一次,他们钉了一双鞋,做的简直天衣无缝,那人拿走后,第二天又送过来了,说是他们钉鞋时在人家鞋上扎了一窟窿。夫妻俩走南闯北跑了多少码头,拿过鞋看了之后就明白了,象征性赔了人家30元钱,马上开始收拾行李。

姚三的干儿子蝈蝈回来,在鸟镇引起了轰动。说起姚三的干儿子,蝈蝈,那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从他回家乡的气派上就可以看出来。黑色的小轿车、保镖、比他小十几岁的娇滴滴的老婆。据说,他是一个大白化①,在整个西北地区很有名。他一回来,就去了姚三家,掏出五百元拍在姚三手上。鸟镇一些在社会上混的人等在外面,要给他接风,他却打发老婆和保镖去了,他在姚三那个小屋里住了第一晚。

第二天,蝈蝈在等他的人面前露了一手。他把一副用三枚铜钱磨制的油子拿在手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长长一吐,一个一个烟圈套在一起,他随手一抛,三枚铜钱就都翻过来了。然后把油子放在火柴盒上,随手一抛,还是这样。他又让人们去墙头那边去看,隔着墙头一抛,还是。他让人们拿来一副麻将,把牌洗开,扣过,人们叫什么牌,摸起来的就是什么。那些社会上混的人啧啧称赞,鸟镇的人一般早上不喝酒,但他们拉着他就要去喝。

蝈蝈本来有父母亲,但他的父亲和母亲离婚后,两人不断地再娶再嫁,蝈蝈就没人要了,那时,他才五岁。姚三收留了他,一直养他到九岁,然后,他就失踪了。又过了十年,走包头的人不断传来他的消息,蝈蝈已在另一条路上崭露头角。此后,姚三断断续续收到他的钱和物的馈赠。

蝈蝈在鸟镇开了一个赌场,每天有十几辆车拉上四面八方来的赌徒上胡。鸟镇的人疯了,都想去他胡上谋点事做。赖皮们争着给他当保镖、打手、司机,正经人去他胡上放帐、破零钱、卖香烟面包茶鸡蛋。蝈蝈的地下事业如日中天,他的收入日以万计。好多人来找姚三,希望他跟蝈蝈说说,让他们去他胡上。

过了不久,姚三的钉鞋铺要卖了。人们都知道蝈蝈要给他养老,也就是说姚三再不用干活,开始享福了。有些有心计的人就盘算着顶下姚三的铺子,他们早看出钉鞋是一门挣钱的手艺活。再说,和姚三建立关系就是和蝈蝈的关系近了一层,谁不知道?

但是,姚三的铺子并没有卖,传说是蝈蝈放话了,谁买姚三的铺子废了谁。

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姚三失踪了。我是最后一个看见他的人,但我只看见他上了一辆客车,那天的雾太大了,我没有看清是哪儿的车,鸟镇的交通四通八达,我还以为姚三要去城市里转转。

蝈蝈后来派人去找,他果然神通广大,说姚三给他的鸟儿子照顾孙子去了。问鸟镇的老人,姚三果然是有儿子的,女儿也有,在很多年以前,他的老婆领着他们和一卖油翁私奔了。人们以为他们死了,因为那个卖油翁居无定所,他的老婆水性扬花,他们从来没给姚三捎过一分钱。

蝈蝈不让人们动姚三的铺子,说他一定会回来的,他那鸟儿子怎么会养他呢?

人们很快就习惯了没有姚三的鸟镇生活,因为姚三走后,又开了三家钉鞋铺子,他们的手艺都不赖,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学会的。而且,一业兴盛,百业俱起,鸟镇出现好多消闲娱乐的好去处,如歌厅、舞厅、录相厅、台球室。鸟镇一下热闹得不像个鸟镇了!

又过了大概有三五年,省公安厅派人围剿蝈蝈的赌场,蝈蝈当场被击毙。他那娇滴滴的小老婆也居然找不到了。公安局让通知家属给他收尸。人们想起姚三,但传回来的消息说姚三死了。鸟镇关于姚三的传说纷涌而起。

过了不久,鸟镇来了两个人,说是姚三的儿子和女儿。他们在鸟镇只呆了一天。

姚三的铺子卖了。又过了不久,那个铺子被拆了,起来一家小书店,卖《知音》、《女友》、《家庭》等畅销杂志。

① 化:方言,以赌博为职业的人。

共 69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姚三一个心地善良的钉鞋老人,他当过一茬又一茬乡村孩子的保护伞,勤劳朴实地在鸟镇过他一个人的生活。姚三曾经收养的一个孤儿 蝈蝈在发家致富后回到了鸟镇,并在鸟镇开了赌场,姚三似乎对此不为所动,还是默默地钉他的鞋。只是不久后,姚三失踪了,传言他去照顾孙儿,但是没有谁知道姚三到底去了哪儿,蝈蝈的赌场被查封,蝈蝈本人被击毙后,姚三也没有出现,他的消失成了未解之谜。他曾经的鞋摊也和他一样,被淹没在时间里。力作,倾情荐阅。【:风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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