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上午到老家拳
那天我上午到老家,下午去浴室洗澡。浴室虽说没有城里的豪华,可家乡能有这么好的浴室,还是让我有些惊讶。
几经展转,一路风尘,泡在故乡的浴池里,感觉真好。
我从池里出来时,迎面来了一个人,来,搓个背吧!我1抬头,哟,是我高中的同学,我把到口的“那就搓一下”的话咽了回去。他也认出了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可是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他满脸笑容,透出与故乡一样的亲切,我模糊看到他上学时的样子。我生出了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倒不是我们赤身相遇让我不舒服。想当年,我们都上高中了,还1起到河水裸身游泳,相互打闹。我别扭,是由于我觉得不该让我的同学为我搓背,我享受,他劳动,这成什么了?
走,走,抽根烟,好好聊,我想出了摆脱困境的办法。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和我来到更衣间。我们聊得很好,话题都是中学时代的。烟雾缭绕,眼前朦朦胧胧,可往事却愈来愈清晰。沉浸于昔日的回想里,我的心渐渐圆润起来。倒是他,好像有些心神不宁,比刚才拘束了些。
三四根烟下去,他举了手里的搓澡巾,瞧瞧,我都忘了,走,我帮你搓背去。这话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了现实,我1愣,不啦,我就不搓了,你去忙吧。
那下次再来吧,他的话中夹杂着淡淡的失落。
回来后,我心里总不是滋味,真没想到会在浴室遇上老同学,我消费他服务,老同学间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事吗?不过,我还是庆幸我及时化解了这1危机。我打定了主意,以后不再去那家浴室。
第二天,与几个同学聚会,我说起这事,我的意思是,让老同学为我搓背,真不好意思。同学们抱怨我,这有什么,人家是凭力气挣钱,你倒好,老同学,也不关照他的生意,真是不够意思。
没想到,这倒成了我的错。再想想,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心里的职业轻视在作怪。碰上开酒店的朋友,我们可以打着“打土豪分田地”的旗号去大吃大喝,结账不结账,心里都踏实。哪一个朋友手里有些权利能办点事,我们有什么困难,总能理直气壮地请他帮忙。有朋友开店做生意,我们都想尽一切办法去关照。可为什么偏偏遇上当搓澡工的老同学,我就犯嘀咕呢。要是相互间搓背,那没什么,让他为我服务,我就是磨不开面子。
是我把职业分成三六九等了,潜意识里认为搓澡工是低贱的。挖出了我心中的丑恶,我惭愧不已。
过了几天,我再次去洗澡。遇到他时,他正在为一浴客搓背,我拍了一下他肩膀,嗨,回头帮我搓搓!
他笑了,露出我们上学时开玩笑常有的笑容。
这是我一生中享受到的最好的一次搓背,不是他的技术有多么高,而是我们聊得特别的开心。他的口才比以前好多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自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他的知足常乐,反倒让我羡慕。按说我的工作条件比他好,物质生活比他富足,可却常常处于焦灼之中,总是被无休止的失落与不安所纠缠。
他的手劲特别大,但我总觉得是他的自信在抚摸我。
搓一次背5块钱,我递给他10块钱:“不用找了。”我的口气有些不自然,心里有些不安。我的老同学以此谋生,真是不容易的。我能为他做甚么呢?唉,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略表心意。
没想到,他拿着钱的手像风中的树叶一样抖个不停,两眼牢牢地瞪着我,那眼光刺得我心里直发毛。
他发火了,找给我五块钱:“你此人怎么这样?一点也不把我当老同学看,你真没劲!”
天哪,我怎么又错了?
这回,我做错了甚么?
(:野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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