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散文书香氤氲永相随

临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把闪羊羊的书包往背上送，却是沉得可以，禁不住问他到底装了些什么。他犹豫片刻，答曰有同学找他借书，他装了三本在包里。一时无语，有同学找他借东西，作为一个到新学校不到半年的孩子来说，说明他还混得不错有人缘，我应该为他高兴。可一想到背上的沉重，关键是自己过去借书出去的经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归结起来，待人接物本不小气的我，唯在借书予人方面，是小气得很。

这种小气，是有缘由的。记得上临床的日子，去值夜班时，总喜欢带一本诸如《小说月报》之类的书在包里，等巡视完病人，完成病历书写，再看一会儿专业杂志后，差不多半夜过了，就到值班室里半倚在床上看闲书。

不是每个夜班都有抢救或是收治病人的，所以便也会有闲时光。科室里的小护士多，又多安排来值晚夜班，故我每次夜班总会与两个小护士对班。我若闲着，她们也就没事，见我看闲书，自然也会找我借。而我脸皮薄，满以为自己喜欢闲书，碰上借闲书的她们，该是遇上了知音，所以总会乐呵呵地借给她们。

我看书，哪怕是闲书，都极其珍视。虽然也会在上面划线，或是用蝇头小字在一旁注明自己的解读，但绝不会乱划，书看下来书页也不会卷边或者折角或者破损。可是借出去的书，要么是出去了老不见还，等实在等不了了催要时，不是不见了，就是还回来一本卷边成腌菜样的东西，有时还夹杂着不好闻的气味儿，比如菜的哈喇味儿，水果皮的酸味儿，糕点的甜腻味儿，甚至还有药水味儿的。

一次，那个从美容科调来的个儿高高打扮入时的小护士找我借两本《小说月报》，说好一周后还。等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还回来，可是接过书等她走后，我是心疼极了，也懊恼极了。两本书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封面都被撕成了两半，仅有一点还连着，残破的封面上，全是黄腊样的痕迹，有的是柑橘皮留下的，有的是消毒用的腆伏留下的。翻开里面，也有几张破损了，有的上面有黑色水芯笔打的草稿，有的上面粘有“利福平”药水特有的橘红。

那两本惨不忍睹的《小说月报》，我最终是没有拿回家放回书柜，与另一些保存完好的《小说月报》放一起，而是就丢到了值班室的桌子上，又被其他人翻过，最后尸骨全无。

自那以后，我不再借任何书给同事。

去年下半年，不知是哪根筋出了毛病，一个喜欢文字又有些灵性的女孩子要我给她推荐几本书，推荐后又要找我借了看。因了与她上谈论文字残余的热，我答应了，第二天就给她带去一本周国平的《徘徊在人生的空地上》，这本书还是读大学期间，在一家小书店里淘的，当时“月亮岛文化随笔系列”，我就选了这本，还有韩少功的《世界》。书封皮典雅，内容也是我极喜欢的类型，所以很是钟爱。

结果直到今年辞职走人，也没见还书，又不好意思为了一本十几元的书开口催要，最后在送雨雁她们新书作念想时，顺带也送给了她一本，见她还是没记起借书的事，干脆一狠心，主动说《徘徊在人生的空地上》就也作礼物送给她了。

现在偶尔翻起同质地的《世界》，总会想起在另一个角落，还有一本《徘徊在人生的空地上》。她不同于那些小护士，是个真爱文字的人，想必不会怠慢甚至摧残了它吧。

其实，在工作以前，读大学的日子，我多的是借书以抵消寂寞和安慰灵魂的行为。那时，极好闲书，就像极好辣子一样，一顿不吃辣子吃饭就不香，一天不看闲书心里就发慌。本是学医的我，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很多都消磨在图书馆里找闲书看。这里所说的闲书，就是非医学书，种类很杂，我基本是拣到什么就翻什么，文学类的，哲学类的，军事类的，历史类的，考古类的，我都翻过，一知半解，或者纯粹是猎奇。

偏偏学校图书馆非医学书籍并不多，渐渐就满足不了我了。别的好些同学都在忙着休息时间到自习室温习功课，提前为考研准备，我却跑到不远的师范学院图书馆找书看，往往一去就是大半天，临回时还借上两本。

学校前门后门都有不少小书店，可以在那儿翻看，只要不拿走，或是不把书不当回事儿，店主多半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赶你走，不像新华书店，动不动就有管理员呵斥或是赶你。我便常常去消磨时光，时常等想起要回学校时，才发现腿已经站或是蹲得麻了，要舒活半天才能迈步。店子也对外租书，花个五毛一块的，再加上一点押金，就可以租来看几天。一个“五一”假期，我租了全套的《金庸全集》来看，居然七天都没有下楼，饿了都是零食充饥。那书是盗版，不像现在的盗版书，除了没有书号别的都跟正版的一样，它字极小，又常有出错，甚至有漏章节，算是把我给整惨了，诱得春暖花开即发的“春季卡他性结膜角膜炎”明显加重，好几天都无法去上《组织胚胎学》的显微镜课。

在外地实习和进修的日子，看闲书仍是我的一大乐趣，也是精神支柱。那时除了借书，也开始在旧书摊上寻觅心仪的旧书。每每用较低的价格购回中意的书，都比买了新衣服还要高兴和充实。一同实习和进修的人，不是忙着到处逛看景或抢物，就是谈情说爱潇洒玩一回，我也出去看景，最喜欢的却是带一本书，在茶楼的角落里要一杯绿茶，然后一边品茗一边沉浸在书里，日子便在茶香和书香中，香着过去了。更多的时候，是窝在自己的床上，把床帘一拉，封闭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从书里找寻、感知外面的大世界。等得实习、进修要返回时，大包小包里面，最多的，也最有份量的，全是书。那时又没有现在这样便捷的快递方式，又舍不得花钱邮寄，便常常累得筋疲力尽，或是招来接我的人的抱怨，却还是乐此不疲。

对于闲书的痴迷，应该说是由来已久，可以说从没上学时便有。父亲是搞教育的，有一点我觉着他做得很不错，那就是我还没上学时就教会了我几种查字典的方法，为我后来看闲书多少提供了些便利。

那时，家里有《说岳全传》、《后汉演义》、《三国志》等，对于没上学的我来说算是大部头。我却对它们充满了好奇，总想着要去翻它们，父亲也不阻拦，他有时间时也会给我讲解一些，没时间时，便由着我边翻字典边在那儿装模作样地啃。居然还囫囵啃完了，当然很多是不懂的，但故事大概都知道了一些，而且学了不少字词，为后来上学顺利在语文上拔尖奠定了基础。

上学后，因为中午不能回家，每天便可得一毛零花钱，说是买东西饱肚。有一个可怜的老婆婆，为了供孙女儿上学，每天都到学校卖一种叫“灯盏窝”的玉米面炸成的小吃食，那诱人的香总是从走道的那头经由破烂的窗户飘进教室，诱得人直往肚里吞口水，喉咙里都恨不得伸出爪子来。又有家在农村的同学带了新鲜的李子、桃儿什么的到学校跟同学换本子、铅笔，或是毛角儿，也是挡不住的诱惑。

我却挡住了，把零花钱全攒了起来，周末又出去野外采茵陈晒了卖，只为去买早看上的《阿凡提的故事》和《一千零一夜》。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买了我生平第一次自己拥有绝对所有权的书。只不过还是闹了笑话，因为兼卖少量书的百货商场《一千零一夜》断货，售货的阿姨说只有《一千零二夜》。想着也就多一夜，没啥，要了。回家翻时才后悔不已，那居然不是《天方夜谭》，而是一本法律小故事集。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想起这件蠢事我就好笑。

小学时有一个好朋友，父亲下乡时，我就经常到她家留宿。她父亲在县城工作，常会带一些旧报纸或是画报回来，她家床铺周边的墙上和顶棚便全贴了报纸或是画报，因了破损又会隔一段时间再贴新的上去。我就喜欢在她家床上玩，主要还是因为可以侧着头或是仰着头，在报纸上读故事，看如木版画一般的配图。记得有一次看到了连载的凌叔华的《疯了的诗人》，可惜因为空间限制，又由于贴者的无心，顺序全乱了，而且无头无尾，害得我如得了相思病，不断猜测着相关情节，又到处寻觅，终未果。后来自己信手涂鸦时取笔名素馨，也有受凌叔华曾以素心为笔名的影响。

也是在那个好友的床铺上，我见到了异常漂亮的老版《红楼梦》的剧照，尤其是“踏雪寻梅图”，精致无比，直接勾人魂儿，都记不得自己在那画儿上摩挲过多少次。那算是我第一次接触与《红楼梦》有关的东西。也是因为此，我缠着闹着，父亲终于给买回了四大名著。可惜的是，因为出借和搬了多次家，那套书只剩下残破的几本还在妹妹那儿。

同样是在小学时，喜欢上了《今古传奇》。那是在父亲的头儿，一位姓宋的爷爷那儿发现的杂志。那时的封面和插图以及“今古传奇”四字皆具古意，远比现在的好看，刚一看到就喜欢上了，巴巴地找人家借。尽管爷爷也怀疑我能否看懂，还是答应每一期他一看完就借给我。就是在那书里，我知道了玉娇龙、春雪瓶，并且有些痴迷玉娇龙的故事，异常向往她那种骑着一匹黑色俊马快意江湖的生活，从此也埋下了大漠情结，后来发表了一篇《敦煌飞天梦》，只是跑了好些地方，还没有圆酝酿了多年的大漠梦。那时也没想到，多年以后，玉娇龙的故事会被搬上银屏，成了轰动一时的国际大片《卧虎藏龙》。不过觉着除了景致好看外，远没有边看书边想象来得更有空间和意味。

从小学到初中，家境不好，父亲除了给我订了《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外，就没有更多闲钱为我老是去买书，借书就成了我满足阅读欲望的唯一手段。借来的书老担心时间不够看不完要还，便紧着赶着地去看，有时也央求借家多宽限一些时间。又担心书还后好的地方想再看时不能看到，便养成了记读书笔记的习惯，直到读大学，这种习惯还保留着。上班后，因为时间关系，不再记读书笔记，但要是碰到杂志或是报纸上好的短文和图片，也会直接剪下来粘贴到大本子上，省去了抄写的麻烦。

就在这种借书、记笔记的过程里，我深刻领会了“好记性抵不上烂笔头”和“书非借不能读也”的深远的含义，也为后来的码字游戏积攒了一些无形的财富。

回想起来，只有高中三年，因了学业，因了沉重的家族希望和梦想，被迫与闲书几乎绝缘。毕业时，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希望我们以后能多读书，至少要保证每年读一部书。当时还觉着他的话可笑，一年有多少时间？还不能读完一部书么？直到工作这些年，才真正体会到了他的语重心长该是含了多大的期盼和无奈。工作、应酬、子女、父母、家务、病痛，又有哪一样是省心的？像我这样的痴迷书的人都不能保证每年读一部书，估摸着当年的同班同学也没有几个实现了老师的愿望。

好在，即使上班，我一直也没有放弃写文的嗜好。而如今辞职随军，更是有了好多的闲时光，可以看书、写字，与书香为伴，与文友交流，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幼时养成的爱书习惯，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根植于我的心里，成为我灵魂的一部分，什么也无法剔除了。于是，有了收入后的我更有些疯狂，不再借书，看中意的书，总会不管价钱就给买回来，然后不急不慢地品读。有时会同时买上好几本，这本翻着，那本也翻着，桌上、床头，到处扔的都是。每年，买书的费用都占去我消费的一大笔。这样，以前购买的旧书，加上新买的书，慢慢就积累了好几柜书，占了家里好大的空间。先生便有意见，说有些书看过就没有价值了，要把旧的《小说月报》、《特别关注》之类的杂志，还有我淘来的《十月》、《收获》等旧书，都给扔了，或是当废品卖了。我自是不允，全当宝贝似的藏着，没事的时候，便拿出来翻翻。这时的翻，已不同于多年前的读，那时是觉着新奇的多，接受得多，现在是随性，思考得多。

每有痴呆时，先生便会讥笑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请问我追随书多年，“黄金屋”和“颜如玉”又在哪里？见我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累教不改，竟然也慢慢给同化了，好笑的是他们部队在水布垭的工程完工准备迁走时，他居然从他们图书室给我捧回了《骚动之秋》、《黄河东流去》、《沉重的翅膀》等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五本，还直叹自己下手晚了些，不然可以弄回全套。

后来因了颈椎和腰椎病，父亲和先生一齐反对我长时间坐着看书、写字，我还是管不了自己，一边口口声声地作着保证，一边到了精彩处又忘乎所以，把他们的话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学医的我，比非专业人士更懂得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可还是如吸了鸦片烟一样，不能自拔，不能自控。

很多时候，都在想，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概，都是因了那氤氲半生的书香吧。

那么，何又谓“书香”？据百度说，古人为防止蠹虫咬食书籍，便在书中放置一种有清香之气的芸香草，夹有这种草的书籍因而会被清香浸染得袭人，故而称之为“书香”。随着历史世事演变，“书香”亦不仅仅是指图书纸张、油墨及装帧等有形成分，更多的是指书中引人入胜的文字及由文字承载的思想的美。

这种具有清香的芸草，我从没见过，更是没有闻过被它感染而来的书的香。所以，更多的是无边的想象，想象在某个暖洋洋的午后，带着睡醒过来的慵懒，打开书柜的门，柔荑拂过一排排或古旧或崭新的书籍，而后从中挑出一本轻取出来，还没打开，淡若青草的气味儿便扑鼻而来，顿时，在缥缈的香里和积淀的历史里，欣欣然，陶醉不已。

只是，想象远不等同于现实，更多的便是缅想书香背后的故事。

在种种缅想里，本非“书香门第”出身的我，贪婪着书香氤氲的日子。感觉似乎只要有了书和书香，即使再浮躁，再失意，再孤苦，也能平心静气下来，也能意气风发起来，也能让寂寞，开出一朵朵灿然的花来。

共 51 0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这篇散文的叙述口吻趋于平淡，用一种淡淡的祥和的口气娓娓道出，不作豪语，壮语，不故作惊人语，不人为拔高主题，有波澜而不惊，一切都按照心绪的自然流荡，按照应有的样子来诠释生活和感受，从美学和理论上讲，这无疑是一种进步！高泽言先生讲“跨越了浮泛的标语口号式的简单的表层抒情的藩篱，从浪花嚣鸣的情感表层沉潜到暗潮涌动的的情感深层，从恣肆张扬的“热抒情”敛抑至深沉厚实的“冷抒情”，从浮泛的情感宣泄挺进到生命的原创地带，从“自为”创作隐退到“自在”创作，这种表面上的的“隐退”，实质上是一种前进、一种上升，一种人到中年的成熟与稳重，一种跨越张扬的自信与从容！”。为作者的这种成熟由衷的高兴和喝彩！另外此文再众多关于读书的文字中之所以脱颖而出，也源于作者把自己的个别性的故事融汇其中，从而能折射出时代风貌的一鳞半爪，使其存在的土壤并不虚空！推荐！【文璘】【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5:22:11 好文，文风越来越成熟。 寒冰在近，孤寂无边

2楼文友： 17:49:57 先汗一个，文璘你的按远比我的文精彩！向你学习！ 借用中医手段，切脉世间冷暖。

楼文友： 08: 4: 5 读书的好处有好多，但我觉得读书最大的好处是让人养成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至于随波逐流，不至于人云亦云，读书也会让人心向善；读书也会让女人更具气质的美，如我们的美女素馨一样。嘿嘿～

4楼文友： 08: 9:48 蛙哥好！蛙哥倒说的精辟啊，素馨倒没有认真想过读书的好处，只是单纯的喜欢，或者说是痴迷。 借用中医手段，切脉世间冷暖。

5楼文友： 10:0 :57 读来令人感慨！仿佛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影子。一， 开卷有益 。年轻时曾被命去县里介绍所谓 自学成材 经验，我讲的第一个题便是 什么是有用的呢？ 我指的便是素馨所说的 闲书 。我绝大部分哲学、史学（还不包括文学）知识，来自闲书，具体便是小说。小时没有选择，你也别无选择，一个小村庄，就那么几本闲书，还是在文革前后。于是晚上到外村去找书读，也是小说。没有小说，连 麻衣神相 也读。书虫子是因为饿才吃书的。二，可以的话，啃啃经典。这是中年以后的事了。有意识将视野从国内转到国外，从一般转到经典：凡流传久的，自有其流传的道理。三、现在可以挑剔些了，因为你已经有了相当的创作实践经验。孙犁说： 你发现你对哪一个作家有兴趣，哪个作家合你的脾胃，和你气质相当，可以大量地、全部地读他的作品。 （《文学和生活的路》《孙犁全集》第五卷2 5页）有选择地读经典，少读时尚的小说之类，可能更好些吧。问好素馨！ 退休公务员，唐山市作协会员。

回复5楼文友： 10:14:49 酸风老师能来读素馨的文，素馨深感荣幸。老师说的是， 有选择地读经典，少读时尚的小说之类 ，素馨记住了。遥祝老师冬安！

6楼文友： 15:11:40 读了素馨的文，及众多老师的跟平，当真获益良多！

回复6楼文友： 16:45:05 谢谢徐风大哥光临！祝冬安！

7楼文友： 16:56:18 广泛的执着的阅读，成就了素馨的今天。茶亦醉人，书亦香魂，祝福素馨！元旦快乐！ 烛照现实，光暖人生；如剑如戟，直刺黑暗！

回复7楼文友： 17:21:20 谢谢晗夫！也祝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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