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龙山拳

在黄龙山，我们发现了许多已被“次生林”侵占的荒芜的村落和狼籍的遗骨，促生许多联想……

在这个命名为“小村”的较大的村落废墟，1座祠堂门楼上奇迹般地悬着一件奇怪的东西，同行的生物学教授说，那是一块猫头鹰的头骨化石……

——摘自《黄龙山考察日记》

一

清冷的月光梳洗着山林，山风在呜呜的吹着，如泣，如诉，如悲，如怨……

“妈妈，你为什么要去？你为什么要去呀？”小猫头鹰刺刺伏在岌岌可危的母鹰身上哭着。

“不要哭，好孩子。”猫头鹰妈妈用流血的手摩挲着刺刺的头，“听妈妈说，小村里那只养了九十九年的老灰鼠，快要成精了……”

“成精又怎样？那些人类，他们谁能理解你的苦心？那些人，那些卑鄙愚昧而又凶残的人类，他们把你的碎心泣血的警告全当做了报丧；他们一次次地赶你，一次次打你，这次又用暗箭把你伤的这么利害！妈妈，你为何还要一次次地去呢？啊？妈妈！……”

“老鼠成精后不但猫斗不过它们，就连我们——鼠类的天敌猫头鹰族，也将奈何不了它们了……哎哟……”不当心触动了伤处，猫头鹰妈妈悲哀地呻吟着……

“管他们呢！那些可憎的人类，让成精的老鼠把他们都咬死！都吃掉吧！……”

“啊……不，不要这样说，不能这样说……”妈妈痛苦地摇摇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向人类预报灾害，并帮助人们除掉那些邪恶的呀！”

“听妈妈的话，长大后去杀掉那只九十九岁的老灰鼠，在鼠类们失去领袖陷入混乱时，协助小村的猫把村上的老鼠都除掉……噢，答应妈妈，孩子……”

“记住了……妈妈……”对着奄奄待毙的妈妈乞求般的眼光，刺刺哽咽着点点头。

妈妈的手从刺刺的头上无声地滑了下去，带血的头沉重地垂在刺刺的胸前。但妈妈那双失去了光泽的眼睛还大大地张着，望着林子西边小村的方向。

“妈妈呀——”晦暗的林子里，久久回荡着刺刺撕心裂肺的哭声……

二

经过一个夏天的搏击，刺刺长大了，身体硬绑绑的像块铁疙瘩，尖锐的吻钩和锋利的爪子一下子就能剖开山鼠的肚膛，并能在不换气的瞬间扒出它的心肝；敏锐的眼光能射穿沉沉的暗夜，一下子便能捕捉到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任何一个目标。

刺刺记着对妈妈的承诺。猫头鹰家族的诺言就是生命！

在山林里完成了捕杀五百只山鼠的训练后，刺刺出发了。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刺刺用抓来的一只老山鼠奠祭了妈妈的英灵，然后飞向林子外边那个小村——去完成妈妈死未瞑目的夙愿。

“唰——”轻轻地，他收拢翅膀落在小村中央一个大院墙角的一棵颤颤巍巍、浑身皱纹的古槐上，睁开碧森森的两只眼睛，屏息静气，向院里搜索。妈妈临死前曾给他交代了九十九岁老灰鼠的潜藏处。老奸巨猾的老灰鼠，就藏在这个小村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小村全族的祠堂里！

后半夜，他终于看见了那满头银发的老灰鼠。它背着双手，从祠堂的神像背后踌躇满志地踅出来。在他的身后，紧紧追随着两只硕大壮健、利齿锐爪、威武凛凛的黑线姬鼠和几名步履端庄、举止文静、儒雅风流的黄面文鼠；随后，则是一大群磨牙亮齿、攫地扬爪、跃跃欲试、斗志昂扬的各色以偷盗啮咬而为业的斗鼠们。“哧溜”1声，祠堂门口窥探的两只花猫惶惶逃了。

“嗄咕！”平地一声雷！刺刺怒喝一声，翅膀一抖，向祠堂院里直扑下去。

不愧是修炼了九十九年！在别的得意忘形的鼠子们还什么也不知道时，1秒钟前还捋着飘飘长须、迈着八字步优哉游哉的老灰鼠已觉察到了不祥，如电光一闪，它已射进了神像底座的暗洞里。

“笨蛋！”刺刺懊丧地自责道，用钢叉般的锐爪，一左一右，把两只做警卫的黑线姬鼠提上了树梢，“哧啦”1声，剖开肚膛，从树上狠狠地掼了下去，不解气地骂了1声：“嗄咕——”

“鸱怪子又来了！鸱怪子又来了！”祠堂门楼里的守夜人跌跌撞撞地从大门洞奔出，丧魂落魄地疯叫着逃了。

“鸱怪子来了！受了伤的鸱怪子又回来了！”

“快打鸱怪子呀！……”全庄所有的门窗差不多同时打开，几十只火把在震天响的老锣声中扑向祠堂……

“唉……可怜的人们呀。”刺刺长叹一声，煽动两只沉重的翅膀，缓缓地向暗夜飞去……

3

尔后，每天晚上，刺刺都偷偷地飞到小村外的树上去。他看见小村的人们每晚都高举着火把巡夜，祠堂门口更是通宵达旦，一堆火从不熄灭，为了“驱邪”“避魔”，各家各户的材烧完后，他们甚至把牛槽的牛草抱来续火。

人们一边磨刀霍霍，一边异口同声地诅咒着鸱怪子带来了灾害。从他们的谩骂中，刺刺得知，就在他扑杀过恶鼠的这几日，村上又有一个患上一种说不上名来的奇怪而可怕的病的妇人死了，那妇人还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为了避免“墓生鬼”出来配合鸱怪子作害，村人们一改土葬的传统美德，把妇人的尸体撂进火堆烧了。

自然，这灾害极顺情地咎于刺刺的妈妈。他们还不知道刺刺的妈妈已死去。

夜夜如此。

一个月后，机会终于来了。落在村外的树冠里的刺刺惊喜地发现不到半夜，小村的人就全部灭灯入睡了，就连常住在祠堂门楼里守着那盏“长明灯”的讨厌的守夜人，也不知躲到哪儿去睡了；小村，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和平气氛中……

它悄悄地移落在祠堂院中的古槐上，隐身在蓊郁的树冠中……

鼠族们已是有恃无恐了。他们在祠堂院宽大的祭场上有声有色、威武雄浑地大规模地演练着。仰卧在太师椅上的老灰鼠得意洋洋地观看着，不时地用几十年来早已磨钝的爪子梳理着长长的胡须，面上弥漫着说不尽的自得与骄矜……

刺刺在悄悄地隐伏着，它在等待最好的时机，思忖着怎样才能给那老奸巨猾的鼠王以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仅几分钟的观察，就叫刺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小村的鼠子们已掌握了诱骗、围攻和制服猫、狗的战术，并正在由1只娇柔妩媚、小巧玲珑的花纹母鼠教授“出血热”的传播技术……

刺刺感到一阵惊惧，头脑猛地眩晕起来。

还好，趁早整理掉这些祸苗子！他审慎地挪移着，选择了一个最利于俯冲的角度，拼起全身的力气。震天动地地怒吼1声，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那只被这一声摄人魂魄的吼声吓昏了头，瘫软在地的鼠王压去。这是妈妈教给它的最厉害也是最可怕的最后的绝招。这一声集全身精血、贯肺腑之气的吼声，能将只要是没修炼成精的任何一个鼠子震得落魄失魂，堕入瘫痪之状，但也将使猫头鹰自己伤精损神折了寿命或变作残废，不到万不得已，猫头鹰家族是不准予使用这一招的！院落里的群鼠全瑟瑟着不动了……死期到了！在鼠族的头号死神猫头鹰的凄厉攻势前，它们像鼠王一样魂飞魄散，全没了挣扎的勇气，软瘫在地上……

然而，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就在刺刺扑到地面的一刹那，祠堂的围墙上，火统喷出的弹绞住了刺刺的身体。聪明绝顶的小村人已在几个白天把围墙改成了布满枪眼的夹皮墙。全村的猎手白天睡觉，夜夜全神贯注等着它。这一切，可怜的刺刺怎能知道呀，它是从不白天出来的呀！

“危险啊，人们！”垂死的刺刺对着高擎着火把和刀枪围上来的人们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这一瞬间，惊醒过来的老鼠们相携着逃了。

“快打死它！别让它叫了！”墙里墙外的男女老少全恐慌急切地喊叫着。一个恨得怒目切齿的壮如犍牛的汉子挥着斧子扑了上来（从人们的议论中，刺刺知道了这就是一月前被小村人在火中烧了遗体的那个妇人的丈夫），一道白光，刺刺的头已滚落在人们的脚下，在被那些粗野的脚践踏了一圈后，用铜条悬在祠堂的门楼上。

4

半个月后，仅存的那个斧砍刺刺头的小村的壮汉子（他是小村唯一无家室连累的单身汉），没命地冲出村子朝北奔了。其余的或已被出血热弄死或正在呻吟中等死或明知要染上病仍守在亲人的身旁不忍离去。比猫儿还大的成千上万的老鼠们在鼠王的指挥下包围了小村，向小村坚固的门窗，向小村死了的和活着的人们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群鼠在无力抵抗的人们身上把牙关子磕得“格吧吧”响，大嚼而特嚼；后来，“嗜血成性的老鼠们吃腻了人肉，争着抢着咬住死人和活人的血管“格吱吱”吸……

等吃饱喝足的老鼠们懒洋洋的躺在小村人的被褥上睡觉时；小村安静了，到处是小村人残缺的肢体和如河的血水……

刺刺那满是血污的头还挂在祠堂的门楼上。

在偶尔从某一个角落传来的一两声濒死的小村人的呻吟中，刺刺大睁的眼内，又流出了一滴如血的泪……

共 18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悬挂在祠堂门口的猫头鹰头”小说以此为题目，有几分血腥，又有几分诡异，更暗示着事件的不同寻常。猫头鹰的头为什么会悬挂在祠堂的门口？带着这个疑问读下去，原来却是一个让人心神俱寒的故事。年轻的猫头鹰刺刺，为了自己对妈妈的许诺，为了妈妈死不瞑目的宿愿，在妈妈被人类重伤而死，自己被人类防范捕捉的情况下，仍将消灭鼠类、解救人类作为自己的，于暗黑之夜向那修炼了九十九年了快要成精的连猫也奈何不得的老灰鼠扑去。可是，它却遇到了人类的攻击！愚昧无知的人类将猫头鹰视为灾星，认定它是传播恶疾、危害人类的罪魁祸首。他们用利斧砍下了刺刺的头，狠狠地践踏着，将它悬在祠堂的门口。然而紧接而来的，却是鼠类的肆虐：疯狂地传播着鼠疫、残忍地啮咬着人体、肆无忌惮地吸食着人血……整个小村变成了人间地狱！小说采取拟人化的手法，塑造了猫头鹰刺刺这一令人感动的英雄形象，讽刺了那些愚昧无知、好恶不分、将好人当恶人的人类，也揭穿了嗜血的鼠类的残忍、恶毒。小说的结尾更加令人深思。当刺刺被残害的时候，当鼠类肆虐的时候，当人类自食恶果的时候，有良知的人们该好好地反思一下了，莫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一篇有深刻教育意义的小说，欣赏荐阅。【：素心如玉】【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2 :10:27 欣赏佳作，感谢赐稿。问好，祝安。

2楼文友： 2 :12:15 这样的小说，具有震憾人心的气力。人，应当好好检讨一下了。

楼文友： 10:56:00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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